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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70年代的一个早春,父母带着初来乍到的新鲜与好奇,在河北昌黎火车站下了车。祖父早年出关到东北,父亲遵照祖父的意愿重返老家,再筑新巢。白底黑字的站牌陈旧而落寞,在早春的风里微微摇晃,也留在父母的模糊记忆里。
春天刚刚开始,万物渐渐萌发,所以诗人反复说“试”。能够诱惑你去“试”的事物一定是充满魔力的。你看,这一盘里,全是精华:新泥的肥力、春水的绵柔、暖风的友好,更有春阳的暖意,从舌尖游走到胃里,让从寒冬里熬过来的我们通体舒泰。这盘菜,让人品出了山河明丽,岁月静好。
那时,邱晋强没条件用手机,正担心鱼塘的情况。他与父亲攥着手电筒跑回养殖场,眼前的一幕让人绝望,有的鱼池“决堤”,破了口子,有的鱼池“水漫金山”。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亮,邱晋强看到白天还好好的上千尾金鱼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个别池子里有几尾“留守”。
颇有年头的木桌上,堆挤着台灯、笔筒、蜡烛、药瓶、眼镜,一个铁盘里躺着许多细小的棕色、白色笔头。铁盘左边竖着一排排笔毫,右边一只白瓷碗,清水一盏。他手下卧一方黑色的大理石板,左手中指、食指、大拇指抵住一截竹管,竹管前一排湿润的毛毫紧密排列;右手握一柄刀,埋头用刀尖理顺毛毫。
我在院子里坐下,吃饭、喝茶、聊天,和农舍的孩子们逗乐。女主人迈着轻盈的步子在各个房间和院落穿梭不停。房子宽敞,她家把空出来的房间做了民宿。梯田四季风光各有特色,每到周末和寒暑假,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虽有些辛苦,但女主人还是满面春风。
抬笔落笔间,便滑去了半日时光。抹茶色、琥珀色、松叶色、栗梅色的落叶上,出现了红脸的费德功、蓝脸的黄隆基、黑脸的张飞、黄脸的典韦。艳丽的色彩,枯萎的树叶,强烈的视觉冲击,看着自己的作品,我们有点小欢喜。
一湾一湾的池或塘,一层一层的田和地,一块块小坡地、一座座隆起的小山岭,层层叠叠,绵延不断。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块田一垧地,零星的竹园成片的柴垛,老房子新洋楼,不是很规则,也不加修饰,随山就势,或躺卧,或缓立,或大或小,或起或伏,自然点缀,纵横交错。
立春后,随着天气渐暖,稻田里从边到角,便有红花草的淡红色小花荡漾出来。一格一格的红,似乎把田也染花了。今天看来,红花草也算是乡村的一道风景,但过去的农人并不看重这些,只觉得这是上好的绿肥。春耕犁耙过处,红花草就翻到了泥土之下,成了佑护稻禾的春泥。
随着第一声春雷的响起,酣睡了一整个冬日的大山睁开了眼睛。贴着地皮钻出头的青草尖是它忽闪的睫毛,松软的泥土是它厚实的胸膛,根根直立的树干是它舒展的胳膊,那迎面吹来的、隐约带着泥土与草木气息的微风是它刚打的哈欠。被春雷叫醒,春山很高兴,笑得水面上的薄冰全都裂开,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农历二月,芥菜疙瘩即可播种,到春夏之交,就长成一片青绿,叶冠倒也茂盛。芥菜疙瘩似乎生来不愿意埋在土里,非要探出半截身子来接受阳光雨露。我所见过的芥菜疙瘩都是半截在土里,半截露在外面,真是奇特的物种。
千百年来,不论是在黄梅湖畔,还是在麻城山下;不论是在黄州城里,还是在罗田乡下;大凡佳节丽日,锣鼓开场,登台的瞬间,情节便从天地间走来。一时间红袄青袍,悲欢离合,时在戏里,时在戏外;台上戏中人声声唱起别人的传奇,台下戏外人边看边想各自的心事;台上台下在开始中结束,又在结束中开始……
在满是积雪的大平原上,高铁三百多公里的时速,竟显不出速度之快。落在城市里的积雪早已被清除了,个别的残迹躲在寒冷的角落里也并不碍事。在田畴阡陌间,屋舍与树木还有河流,仍然被这些厚厚的积雪覆盖着。远处的天灰蒙蒙的,寻不到新年的标识。
在玛纳斯的尼雅葡萄园中,刚从土里搂出来的葡萄藤,简直如朽木死灰,看起来,只能当作枯柴烧了。葡农掸去上面的黏土,只见葡萄的枯皮下竟已发出粒粒新芽。一株葡萄,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天,年年朽而年年获得新生,芳华重现。
大汶河自东向西贯穿大汶口,由五条河流汇聚而成。先是泮汶河、石汶河、瀛汶河三条支流与牟汶河紧紧相拥,之后一路奔流。在大汶口,牟汶河再与柴汶河牵手而为大汶河。河水潺潺,流入东平湖平静的水域后,稍作停留便继续一路向西北,过陈山口,扑入黄河的怀抱——经过239公里的奔赴,百转千回后觅得归宿。
车行平稳。路旁盛开的三角梅像一簇簇燃烧的火苗,在车窗外一闪而过。小伙子告诉我们,三角梅是三亚的市花,只要有适宜的阳光,它可以一年四季把城市点缀得生机盎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渐渐落下,天被涂上一层金黄,远处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几艘游轮正在入港。有余晖照进车厢,洒在他身上,侧面看上去,有一种庄重的美。
多年来只要回老家,我必然抽时间到哈家槽转转看看。我总会想起少年时那些背书的日子。在哈家槽,先跟大麻柳树合个影,再让井水给自己拍一张清水面孔。很多次,我和少年时的伙伴跪在井沿上,双手捧起清水一饮而尽。
太行山是雄伟的,也是温柔的,如一位历经沧桑的母亲,包容万物。一片片白杨林、柳树林、松柏林交织在一起,还有林中高高低低的灌木丛,以及低矮的小草,都生长在大山的怀抱里。大山无声,默默地哺育着草木;草木无言,静静地供养着山里的家畜和动物。
去年深秋,趁工作没那么忙,我对妻子说:“我们休个假,到乡村去住些日子。”妻子倒乐意,只是有些顾虑:“这些年农村的环境大有改善,就是购物还不太方便。”“那咱们多带些物资过去。”我提议。抵不住我的怂恿,妻子答应了。我们购置了一个星期的食材,第二天便驱车直奔老家。
时移世易,金陵折扇因为价高,又是季节性商品,其生产地逐渐转移到城郊的农村,后来集中到城东栖霞山下石埠桥一带。匠人们农时种田,闲时制扇,所谓“吃了重阳酒,做扇不离手”。如今更只有南京金陵折扇工艺研究所、南京王克礼金陵折扇制作技艺工作室两家专业机构。主理它们的老师傅,都是省市工艺美术大师、非遗传承人。
美食琳琅,独有一种是爆出来的美味,那便是爆米花。小时候,每到年关,村里总会出现一位爆米花师傅,衣着大多是青灰色。“爆米花啰,爆米花——”高亢绵长的吆喝声飘荡在村头巷尾,孩子们立即闪身探头,拉着母亲的衣角,欲言又止的样子,眼里满是渴望与期待。
我生在巫山县乡下,小时候曾经问母亲:“县城在哪里?”母亲思忖半天,用手指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说:“在山那边。”母亲曾去过一趟县城,她先走三十公里山路,又坐了二十多公里汽车,再乘船走六十公里水路,花了两天时间才到达县城。仅去过一次县城的母亲辨不清县城的方位,却能绘声绘色地讲述县城的繁华。我听得入神,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向山的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