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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杏花谷新设空中赏花项目时,恰好北京的朋友来了,我也跟风坐了一次直升机。从空中俯瞰,果真风景惊艳。整片山林坐北朝南,呈鹿角状结构,我还分明感知到光的流动、光的脚步,感知到时间的变化。不同日光,衬得山体颜色不同,黄色、青色和褐色;又衬得杏花颜色不同,白色、粉色、淡红色以及深红色。变化的光线,缤纷的色彩,流动的时间,叫人感到梦幻,像喝了酒般,逐渐沉醉。
驱车从瑞金市区往东北方向行约二十公里,便可抵达坐落于壬田镇的罗汉岩。今天的便捷交通,常令我想起初登罗汉岩的情景来。那时我还在师范念书,假期与三五同学相约骑自行车去罗汉岩。清早出发,蹬车小半天,爬山小半天,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那天观赏到的景致早已经忘了,只有那份年轻的冲劲和征服的兴奋仍记忆犹新。
山路依着水库,我们绕行半周,来到一处写着“沩山洞天”的路牌,路牌的一侧是通往群山深处的小道。小道一车见宽,路旁的仿木制栏杆和小路的接轨处,有心人特意镶嵌了一些陶瓷碎片。这些碎片大小不一,形态各异,远远望去,仿佛一条瓷路正引着我们,直往大山深处、时空深处。
老陈是谁?干啥大家伙呢?老人几步从梨花丛里跨出来,头发上还飘着两三瓣梨花:“走,去看嘛。”来到一处老院子墙壁边,老人指着站在墙壁钢管架上正在忙碌的另一位老人说:“这就是老陈,搞水泥画的,干的大家伙嘛。”
为亲情赶奔回家的何止我的外公!家乡的渔民出海作业,勇敢坚毅,哪怕乌云压顶、风雨欲来,也不愿收工。他们搭饵、投钓,向海夺食,与惊涛骇浪比速度,每每遭遇险境又化险为夷。因此,家乡人满怀敬意地把他们称为闯海人。闯海人把与海搏击得来的鲜货,用最快的速度带上岸,最平常的烹煮也可以做出人间至味。这些烙在我少年时的记忆,是蛰伏在我内心深处的绵绵乡愁。
每到这时,来自京津冀鲁的画家便会迫不及待走进右玉县右卫镇。他们放下行囊,背起画板,走向城墙外面的原野。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让我想到一个农民在春暖花开时突然记起去年冬天遗留在土豆地里的那把铁锹,那份急于找回工具的心情,一如画家去看望那一座座沉浸在春风里的古堡。
上世纪70年代的一个早春,父母带着初来乍到的新鲜与好奇,在河北昌黎火车站下了车。祖父早年出关到东北,父亲遵照祖父的意愿重返老家,再筑新巢。白底黑字的站牌陈旧而落寞,在早春的风里微微摇晃,也留在父母的模糊记忆里。
春天刚刚开始,万物渐渐萌发,所以诗人反复说“试”。能够诱惑你去“试”的事物一定是充满魔力的。你看,这一盘里,全是精华:新泥的肥力、春水的绵柔、暖风的友好,更有春阳的暖意,从舌尖游走到胃里,让从寒冬里熬过来的我们通体舒泰。这盘菜,让人品出了山河明丽,岁月静好。
那时,邱晋强没条件用手机,正担心鱼塘的情况。他与父亲攥着手电筒跑回养殖场,眼前的一幕让人绝望,有的鱼池“决堤”,破了口子,有的鱼池“水漫金山”。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亮,邱晋强看到白天还好好的上千尾金鱼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个别池子里有几尾“留守”。
颇有年头的木桌上,堆挤着台灯、笔筒、蜡烛、药瓶、眼镜,一个铁盘里躺着许多细小的棕色、白色笔头。铁盘左边竖着一排排笔毫,右边一只白瓷碗,清水一盏。他手下卧一方黑色的大理石板,左手中指、食指、大拇指抵住一截竹管,竹管前一排湿润的毛毫紧密排列;右手握一柄刀,埋头用刀尖理顺毛毫。
我在院子里坐下,吃饭、喝茶、聊天,和农舍的孩子们逗乐。女主人迈着轻盈的步子在各个房间和院落穿梭不停。房子宽敞,她家把空出来的房间做了民宿。梯田四季风光各有特色,每到周末和寒暑假,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虽有些辛苦,但女主人还是满面春风。
抬笔落笔间,便滑去了半日时光。抹茶色、琥珀色、松叶色、栗梅色的落叶上,出现了红脸的费德功、蓝脸的黄隆基、黑脸的张飞、黄脸的典韦。艳丽的色彩,枯萎的树叶,强烈的视觉冲击,看着自己的作品,我们有点小欢喜。
一湾一湾的池或塘,一层一层的田和地,一块块小坡地、一座座隆起的小山岭,层层叠叠,绵延不断。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块田一垧地,零星的竹园成片的柴垛,老房子新洋楼,不是很规则,也不加修饰,随山就势,或躺卧,或缓立,或大或小,或起或伏,自然点缀,纵横交错。
立春后,随着天气渐暖,稻田里从边到角,便有红花草的淡红色小花荡漾出来。一格一格的红,似乎把田也染花了。今天看来,红花草也算是乡村的一道风景,但过去的农人并不看重这些,只觉得这是上好的绿肥。春耕犁耙过处,红花草就翻到了泥土之下,成了佑护稻禾的春泥。
随着第一声春雷的响起,酣睡了一整个冬日的大山睁开了眼睛。贴着地皮钻出头的青草尖是它忽闪的睫毛,松软的泥土是它厚实的胸膛,根根直立的树干是它舒展的胳膊,那迎面吹来的、隐约带着泥土与草木气息的微风是它刚打的哈欠。被春雷叫醒,春山很高兴,笑得水面上的薄冰全都裂开,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农历二月,芥菜疙瘩即可播种,到春夏之交,就长成一片青绿,叶冠倒也茂盛。芥菜疙瘩似乎生来不愿意埋在土里,非要探出半截身子来接受阳光雨露。我所见过的芥菜疙瘩都是半截在土里,半截露在外面,真是奇特的物种。
千百年来,不论是在黄梅湖畔,还是在麻城山下;不论是在黄州城里,还是在罗田乡下;大凡佳节丽日,锣鼓开场,登台的瞬间,情节便从天地间走来。一时间红袄青袍,悲欢离合,时在戏里,时在戏外;台上戏中人声声唱起别人的传奇,台下戏外人边看边想各自的心事;台上台下在开始中结束,又在结束中开始……
在满是积雪的大平原上,高铁三百多公里的时速,竟显不出速度之快。落在城市里的积雪早已被清除了,个别的残迹躲在寒冷的角落里也并不碍事。在田畴阡陌间,屋舍与树木还有河流,仍然被这些厚厚的积雪覆盖着。远处的天灰蒙蒙的,寻不到新年的标识。
在玛纳斯的尼雅葡萄园中,刚从土里搂出来的葡萄藤,简直如朽木死灰,看起来,只能当作枯柴烧了。葡农掸去上面的黏土,只见葡萄的枯皮下竟已发出粒粒新芽。一株葡萄,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天,年年朽而年年获得新生,芳华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