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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是再学步,再一次学会站立、行走,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但我已是高龄的成年人,这一切,别人帮不上忙,母亲,还有姐姐,最先教我行走的人已经远去了,我只能靠自己。这的确用得上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成语:自力更生!依靠自力,而后“更生”。
老宅被一片浓浓的绿色环绕,最前面是一片小竹林,据说是太爷爷年轻时候栽的。印象中每年春冬两季,家里都会吃这片竹林长出的笋。屋子的前院里还有阿太嫁过来后栽的两棵柚子树,这两棵树和栽树人一样,脾气火辣,结出来的果子味苦而涩,少有人能接受。屋侧边是棵芭蕉树,从来没有结过果子,却气势磅礴。
山上别有洞天,俨然一处与世隔绝的桃花秘境。农家隔山相望,谷壑纵深,鸡犬之声相闻。一条月华街,是以明代嘉靖皇帝敕建的“玄天太素宫”为主体的街市。街道两边商店酒楼鳞次栉比,繁华丝毫不逊山下街市。
这些花草、泥沙、卵石,或许是自洪水的指缝洒落在这里的某种标识。那场洪水没有带走江河之魂,重新萌发的草木,正在装点新的风景。有人在河滩开垦出新的土地,围栏里,是一个个只有晒席大小的菜园,生长着土豆、小葱等。整个河岸再次被新鲜的绿色镶边,人们到这里看水或者听水,目光温柔。
无论回到故乡还是身在外地,不管是忙于工作还是闲读写作,我养成每天都喝一杯地道家乡茶的习惯。每天清晨,迎着第一缕阳光,煮一壶故乡的茶。沸腾的茶水如云雾翻滚,那味道满室飘散,清甜醇香。茶水入口的瞬间,顿感与故乡血脉相通、根脉相连,身心一时澄澈清明起来。
在莫高窟,我瞻仰过雄伟壮观的弥勒大佛,临摹过美丽善良的九色鹿、慈眉善目的菩萨和神采飞扬的飞天,描绘过姿态万千的“反弹琵琶”,欣赏过张议潮统军出行收复河西的雄强之气……正是在这“东方民族之文艺渊海”,我寻到了中国美术的古老渊源,确立了“心随敦煌”的艺术追求。
每年春夏交接,金银花快开时,母亲就会顶着日头,在河边、坡边寻找野生的金银花,她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摘下来,放进篮子里。金银花茶最好的时候是在花将开未开之际,所有营养都储蓄在花苞里,香味也最浓郁。母亲赶着日子抓紧时间采摘,就是想采够一年招待客人的茶。
转经筒每转一圈,会有铃声响起,叮——这声音宁静而悠远,就像敞开一扇又一扇门,门外是铺满鲜花的草场,是广阔的海洋,是悠远湛蓝的天空。叮——叮——央金的呼吸渐渐平息。央金疾步追去,按住布姆的小脑袋,弓起食指在她额头敲了一下。
过了六年,到2016年,弟弟又提出拾掇老屋。父母已去世五年了。我知道他的用意,就是把屋内收拾一下,墙刷一下,地面找平。我答应了,让他去张罗,只给他撂下一句话:“屋子老样子不能动,像腰窝子(即在小房墙上开一个方口,晚上放上煤油灯两面都能照亮)啥的要在。”
作物中最能体现“小满”之气象的当属小麦。王安石说:“晴日暖风生麦气。”陆游言:“桑间椹熟麦齐腰。”欧阳修则说:“麦穗初齐稚子娇。”最经典的还是欧阳修的那首《小满》:“夜莺啼绿柳,皓月醒长空。最爱垄头麦,迎风笑落红。”
往年给羊驼剪羊毛,必须找上两三个强壮的邻居,帮忙按压住羊驼,用粗绳捆住它的腿,再用麻袋罩牢它的头。即便如此,羊驼时不时还会挣脱束缚,猛地跳起来。不搞上三五个小时,剪羊毛的事儿是不会完结的。并且,每次都不可避免地会在它身上留下一些小的伤口。
小满,一般认为是指此时北方麦粒开始灌浆,还未完全饱满;也有人认为小满反映了降雨量增大的气候特征,所谓“小满小满,江河渐满”。但无论指什么,都没有形成小大之分的组合。对于没有“大满”的原因,一般以“满招损,谦受益”来解释,事情太过圆满就会向不好的方向转变,体现了一种辩证思维。
上大学时,每个假期坐火车回家单程需要22个小时。漫长的旅途对我来说并不孤单,一上车就打开书,心情随着《唐宋传奇集》中卢生一枕黄粱、柳毅义气传书的神奇情节而跌宕起伏,为《白鹿原》《芙蓉镇》中田小娥、胡玉音们的命运而叹息……火车上的嘈杂声也充耳不闻。
冬春交接有个过程,聪明的古人早就把春天分成三段。早春犹如襁褓里的孩子,还裹着厚厚的冬衣,把春心深深地藏着。仲春时节草木萌芽,但还没有长开来。只有到了盛春,草木全部转绿,百花竞相开放,鸟儿鸣,水流欢,那个魅力无限的春姑娘才惊艳出场。只是,我们常常忽略了过程,以为春天一到,大地就像舞台的灯光一开,四下马上会亮丽起来。
入秋之后,是桂花与菊花的天下。中国南方的很多城市,偏爱在住宅小区里遍植桂花,八九月份,在院子里走,随时有一阵香气扑鼻而来,抬眼望去,浓荫之间隐约露出一簇簇碎金般的小花。江浙一带有用桂花腌制糖桂花的习俗,桂花元宵、桂花年糕、桂花酒酿,桂花的生命无限延伸。
我随老黄去看他侍弄了20多年的山林。路边,油菜花已是灿烂的金黄色,林中的鸟雀欢悦地鸣叫着,人一走近就扑棱棱群飞而起。远远望去,无数松木杉树杨梅油茶树,从山顶天际层叠涌来,像是长成了山的衣衫。
寒露已过,霜降未临,收了夏季作物的大田经过一段时间的歇息,又一次敞开怀抱。黝黑的泥土被翻了出来,笔直的田垄像布匹一样伸展开去,浸涨了的麦种鼓着椭圆的肚子,被一撮撮地投进温润的泥洞。那是麦种的家。陪伴它们的还有蚯蚓、蝼蛄、阳光、雨水和日渐干冽的风。
每一篇文章都像是以爱之名给喜欢的事物写信。她写秋风,写流云,写童年,写乡野,写喜欢的书与作者,也写心爱的美食与故乡的味道。读这一封封真诚而美好的书信,原本疲惫浮躁的心,像被清澈的泉水洗涤过,变得安宁、沉静。
“楼观岳阳尽,川迥洞庭开。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乘着快船,李白顺江而下,八百里洞庭的浩渺壮阔激发了诗人的浪漫与豪情,然而最令他豁然开朗,并将忧愤惆怅抛至九霄的,是凌空飞过的大雁。接下来,“云间连下榻,天上接行杯。醉后凉风起,吹人舞袖回。”
趁着风停的间隙,我惊奇地发现,梨树的每一朵花都是五瓣,在白色花瓣的中间,倔强地伸出了黑色的花蕊,或长或短,错落有致。大自然是如此神奇,这么强烈的色彩对比,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和谐地统一起来了,精气神完美地融入了花朵,产生了令艺术家也会惊叹的美。
海桐便是不起眼的木本“小白”,少见用来做篱墙,却是近年大热的绿化树。在每个绿化带,海桐几乎都被修剪成半球状,供人四季观叶,春夏赏花,秋天赏果。它还是净化二氧化硫这类有害气体的“一把好手”。若是好些天不下雨,它会灰头土脸,但凡有一场雨来,海桐便迅速恢复“绿树白花”的姿态。
那个黄昏,我就这样绕着这座古桥转悠,尝试从不同的角度认识它、欣赏它,将它美丽的身影收入镜头中,直到夜色朦胧,灯火阑珊,久久不愿离去。此时,一轮弯月挂在半空,如镰如钩,分外醒目;又宛如时光老人的一只眼睛,安静地俯瞰脚下的风雨流年和芸芸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