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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打头阵 五战当先锋

——《百面战旗红》之“五战五捷第二连”

《百面战旗红》创作组    2024-08-19 10:57:32    《人民周刊》

编者按:为展现人民军队英雄风采,本刊陆续刊发军史题材纪实文学作品《百面战旗红》。这部作品由罗援领衔主编、叶征担任总策划、李玲负责召集团队创作,创意源于参加新中国成立70周年大阅兵的百面战旗方队,讲述每一面战旗背后的动人故事,彰显每一面战旗蕴含的血性军魂,昭示了一支有精神、有灵魂的军队必定战无不胜!本期刊发第58篇文章。

 

荣誉战旗名称:五战五捷第二连

授旗时间:1948年12月

授旗时战斗序列:西北野战军第2纵队独立4旅10团2连

授旗领导机关:西北野战军第2纵队

授旗前后主要战斗序列沿革:1937年12月,2连在山西吕梁组建,隶属于山西青年抗敌决死队2纵队5总队;1940年2月,编为晋西北新军抗敌决死2纵队5团1营2连;1940年12月,编为八路军第120师暨晋西北军区决死2纵队兼第8军分区5团1营2连;1942年9月,编为八路军第120师暨晋绥军区第8军分区5支队1营2连;1945年5月,编为八路军第120师暨晋绥军区吕梁军区第8军分区5支队1营2连;1945年8月,编为晋绥军区吕梁军区第4军分区5支队1营2连;1945年9月,编为晋绥军区吕梁军区第4军分区独立13团1营2连;1945年11月,编为晋绥军区晋绥野战军独立第4旅13团1营2连;1946年10月,改称晋绥军区晋绥野战军第2纵队兼吕梁军区独立4旅13团1营2连;1947年3月,改称西北野战兵团第2纵队独立4旅13团1营2连;1947年8月,改称西北野战军第2纵队独立4旅13团1营2连;1948年1月,改称西北野战军第2纵队独立4旅10团1营2连;1949年2月,整编为第一野战军第2军4师10团1营2连;1949年6月,改称第一野战军第1兵团2军4师10团1营2连;1950年1月,为第一野战军暨西北军区第1兵团2军4师10团1营2连;1953年3月,为新疆军区步兵4师10团1营2连;1996年1月,为新疆军区步兵4师防空旅某连;现为新疆军区某防空旅导弹搜索发射连。

战旗精神:当先锋、打头阵、攻必克、守必固

 

1948年初,解放战争进入第三个年头,全国军事、政治和经济形势发生明显变化,人民解放军越战越强,国民党军日薄西山。西北野战军贯彻毛泽东主席一月会议“转入外线作战,到国民党统治区去,打它、吃它、不让敌人得到喘息的机会”的讲话精神,与盘踞在西北陕甘宁地区、拥有全副美械装备的几十万国民党部队展开了战略决战。

西北野战军所属第2纵队独立4旅10团2连,在这场关乎西北地区人民命运的生死博弈中,9个月里枪不离手、马不解鞍,连续参加了五次重大战役行动,当先锋,打头阵,血染疆场,五场皆胜,打出了陕甘宁子弟兵的威风,印证了西北野战军的神勇。战后,被授予了“五战五捷第二连”荣誉称号。

 

图为宜川战役经过示意图。
 
 
图为“五战五捷第二连”荣誉战旗。
 

首战瓦子街,立下第一功

1948年2月,天气格外阴冷,但2连官兵心里却热流奔涌,就等一声令下,打响宜川战役,给骄狂自负的胡宗南部队一点颜色看看。

在2连官兵眼里,西北野战军司令员彭德怀,就是“西北王”胡宗南的克星,即使这个号称“天子门生第一人”的人再八面威风、不可一世,也决不是“横刀立马”彭大将军的对手。

宜川是西安通向陕北的战略要隘,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胡宗南派重兵扼守于此,吹嘘这里是“关中屏障”,足以阻挡共军的“南下门户”。

彭德怀决定先拿宜川开刀,就是为了不打则已,打就打疼胡宗南这个老冤家对手。

由于宜川之战是西北野战军转入外线的第一场战役,能不能实现“开门红”,将直接关系后续西北战场形势。因此,党中央、毛主席极为重视,务求完胜。

作战会上,身穿土布衣服、脚蹬粗布鞋袜的彭德怀告诉大家,根据毛主席的构想,拟采用“围点打援”战术,即先以一部分兵力围攻宜川,引诱黄陵、洛川一线的敌军前来增援,创造战机,然后集中优势兵力狠狠打击和歼灭援敌,最后攻克宜川。

彭老总形象地说:“我们是要钓刘戡这条大鱼,钓来钓不来有两种可能。但刘戡只要进来,就别想出去。”

大家听罢,顿时群情激昂。刘戡的整编29军是胡宗南最倚仗的主力部队,吃掉29军就等于砍断了胡宗南的手臂。独立4旅旅长顿星云、政委杨秀山握拳相视,决心打好这一仗。

散会后,彭老总站在大比例尺地图前来回踱步,精心思考每一个细节。他料定如果宜川被围,胡宗南一定会派兵救援,而能派来的只有刘戡。

刘戡指挥的敌29军,若由黄陵、洛川增援宜川,有三条路线可选:第一条走瓦子街,最近;第二条走圪台街,最远;第三条走富县、茶坊、茹萍,离我根据地最近。因此,走第一条路的可能性最大。

彭老总这么判断,不仅是因为瓦子街路近,还在于他对敌人骄狂的软肋了如指掌。他叫来作战处处长,仔细制定了在洛宜公路瓦子街包围歼灭驰援之敌的计划。为防万一,还在另外两条路线上也分别埋伏了兵力。

2月25日,彭德怀又亲自带副司令员张宗逊及部分纵队指挥员,到瓦子街地区以北勘察地形,熟悉战场环境。

接下来,宜川战役这场大戏,就按彭老总设计好的剧本开场了。

看到宜川被围,狂妄自大的胡宗南果然中计,急令刘戡率29军4个旅8个团出动。刘戡也不出所料,轻装驰援,直奔瓦子街急吼吼杀将过来。

看到刘戡让我军牵着鼻子走上了不归路,彭德怀长吁一口气:精心设计的战机终于不出所料地出现了。

几天来,2纵4旅10团2连一直在圪台街方向备战。经新式整军和冬季大练兵,全连官兵阶级觉悟和战斗热情空前高涨。他们衣不解带、弹不退膛,就等敌人入瓮。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正等得焦急,忽听瓦子街方向传来枪炮声,不久,接到奔袭洛宜公路打敌援军的命令。任务紧急,不得有误。

胡连长腾地蹦起,紧急集合,站在队前简短动员:“同志们,家伙都抄好了吗?”

“抄好了!”全连回答。

“去打谁?”胡连长发问。

“胡宗南!”全连齐吼。

“好样的,就打他胡宗南,他占了咱延安,咱找他要账去!”

随着一声“出发”口令,2连像离弦的箭,从圪台街直射瓦子街。

瓦子街是陕北洛宜公路上的咽喉要地,荆棘丛生、沟深路窄,遍布梢林。两山之间形成了一条长15公里的峡谷,地形十分险要,便于设伏。

2月27日,刘戡率军进入瓦子街。此人生性呆板,打仗一根筋,十几年前在战场上被红军打瞎了一只眼,人送外号“独眼龙将军”。他明知路上可能有埋伏,仍自大固执,沿着胡宗南的错误部署亦步亦趋。

不过,他毕竟是黄埔一期的,也多少有些防备,令先头部队47旅、61旅作为侧翼,分别沿公路两侧前进,掩护本队安全。

上午10时,刘戡先头部队行至丁家湾,遭我军第3纵队独5旅、第6纵队教导旅部分兵力狙击。见地形险恶,刘戡心生顾虑,但仍全力前突。

我军阻击部队按预定计划,且战且退,诱敌深入。当晚,雪大风紧,敌军3万余人队形混乱,拥挤不堪,警戒松弛。

一早醒来,刘戡突然发现前进道路被堵,后退道路被断,自己的3万大军已被压缩在丁家湾至瓦子街5公里的狭小川道内。于是大惊失色,即令90师师长严明派一个团兵力,回头争夺瓦子街东南山一带制高点。

为防止敌人向南突围,我方负责断后的714团浴血阻敌30余次强攻,歼敌1500余人,以团长任世鸿和参谋长武治安血洒东南山、全团将士大部阵亡为代价,牢牢扎住了“口袋嘴儿”。

3月1日拂晓,顿星云、杨秀山率独4旅由南向北侧击刘戡集团,2连随10团赶到了瓦子街,进至高窑子无名高地,恶战即将展开。

陕北的冬季寒风刺骨,为了保暖,2连指战员都在腰里紧紧系上一根绳子,尽量减少体温流失,在冰天雪地中,焦急等待着进攻的命令。

由于一晚风雪交加,放眼望去,整个山谷被白茫茫的大雪覆盖,我军隐藏在敌人眼皮底下,敌人竟毫无察觉。

上午9时整,总攻命令发出,西北野战军5个纵队从四面八方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敌人,对被围之敌发起向心攻击。

2连指战员听到团长刘树保命令一跃而起,踩着深及小腿的积雪,在重机枪掩护下,率先向敌61旅阵地发起冲锋。

敌人没有料到解放军兵力增加如此迅速,仓促应战,全力抵抗。密集的子弹雨点般倾泻下来,火光四射,硝烟弥漫,顿时白茫茫的山头变成了一片焦土。

2连战士抱着炸药包,端着爆破筒,在枪弹呼啸声中向敌火力点猛扑。一个战士倒下,另一个战士马上跃起。

刘树保急了,大吼:“用迫击炮给我直接轰!”轰隆隆的炮声中,敌火力点一个个被炸得七零八落。

面对这么强的火力和这么多不要命的解放军战士,敌军吓破了胆,逃的逃,降的降,丢盔卸甲,乱成一团。

2连突击班班长刘操带领全班与敌人展开近距离肉搏战,很快,2连后续兵力冲了上来,仅用15分钟就击垮了敌人。

敌师长严明死硬到底,走投无路时,竟疯狂开枪射杀后退的士兵,引起部下激烈反抗。有意投降的乱兵将严明近距离击毙,恐其不死,又用手榴弹将他炸得血肉模糊。

经数小时浴血奋战,2连终于夺取了敌旅部和两个营的制高点,歼灭、俘虏了众多敌人,然后直接冲向刘戡的指挥中心。

敌人则乱作一团,东奔西逃,溃不成军。断断续续的枪炮轰鸣,夹杂着“优待俘虏”“缴枪不杀”“活捉刘戡”的呐喊,响彻整个山谷。

刘戡见突围无望,大势已去,遂用一颗美式手雷顶住腹部拉火自戕。身体完全炸碎,现场惨不忍睹。

念其是国民党军少有的硬汉,以及过去在对待抗日战争和我党方面表现过一些民族正义感,彭德怀令部队为其拼接尸体,予以厚葬。

瓦子街战斗中敌援军几乎无一漏网,实现了毛主席“围城打援”的战役部署,取得了西北野战军转入外线作战的第一个重大胜利,打开了西北战场我军进军关中的“门户”。

瓦子街战斗结束后,我军随即转兵宜川,迅速夺取了七郎山和凤翅山主峰。3月3日8时许,宜川县城解放,守敌24旅旅长张汉初束手就擒。至此,宜川战役胜利结束。

鉴于2连在瓦子街战斗中的出色表现,战后第2纵队授予其“四八年首战第一功”奖旗一面。 

此役,西北野战军全歼胡宗南集团主力整编第29军及所属2个整编师、5个整编旅,共3万余人,缴获大批军用物资。毙敌中将2名、少将3名,俘敌少将4名。

3月3日,中共中央电贺西北野战军宜川战役大捷。3月7日,毛泽东以人民解放军总部发言人名义发表重要评论《评西北大捷兼论解放军的新式整军运动》,盛赞宜川大捷意义非凡。

1948年4月21日,国民党军被迫放弃了延安,4月25日逃离洛川,整个西北战场的局势开始改变。

再战敦仁堡,担任尖刀连

宜川战役胜利,打响了西北战场外线反击作战第一炮,南下作战的门户洞开。彭德怀趁热打铁,在马栏向西北野战军发出了“出击西府,进军关中”的命令。

4月中旬,2连又随10团参加了西府战役中的敦仁堡战斗,并担任尖刀连。

敦仁堡战斗是西北野战军为了解决部队缺少弹药和粮食难题,以4个纵队的兵力长途奔袭敌重要物资补充基地宝鸡,削弱敌人补充自身的又一场重要行动。

敦仁堡位于宝鸡市老火车站附近,建有清代老城墙,东西长约600米,南北宽约300米,高两丈有余,易守难攻。

宝鸡守敌为国民党军第76师师部、地区专署和县的保安团,以及警察,约2000人。奉胡宗南电令,由警备司令刘进统一指挥。

为打好这一仗,第2纵队司令员王震亲自给部队动员,要求敢打、巧打,解放宝鸡,争取更大光荣。顿星云、杨秀山当即表态,独4旅坚决打头阵。

2连闻言,火药桶遇到火星,又一次被点燃。胡连长召开班长以上战斗骨干说:“打瓦子街咱连露了脸,这回打宝鸡,咱更不能把脸放到裤裆里,王胡子信任咱,咱也要为司令员争气。”

指导员接过话头道:“上级要求我们做好战前准备,尤其是侦察好敌情,大家有什么好主意?”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咱摸到城里看看去。”年仅19岁的班长彭青云快人快语。

彭青云是四川蓬溪县蓬莱镇人,家贫,被国民党抓了壮丁,战场上一枪没放当了解放军俘虏。通过新式整军运动的“两忆三查”,认识到只有共产党、解放军才能救穷人,提高了阶级觉悟,各方面进步很快。

排长笑着揶揄道:“暗度你个锤子,你这口音一张嘴就得露馅儿。”

指导员却受到启发,接着说:“小四川说得没错,这个宝鸡古时候就是陈仓,诸葛亮能够暗度,咱们也能暗度。”

于是,2连做了充分准备,提前几天,由排长带几个机灵鬼,化装成老百姓,在宝鸡城里城外都转了转,把重要的建筑物、街区、防御地域、地下设施等都默默记在心上,回来做了详细标注。经认真研究,对各种可能突发的情况都做了周密预案。

4月26日清晨,2连随10团向宝鸡东关发起进攻。尖刀连名副其实,加之事先准备充分,就像一把游刃有余的利刃,稳稳插入敌守军阵地,一路攻克了金小堡、上马营等阵地,所向披靡。

中午,2连突破东关进入宝鸡市区,与其他部队一起一举击溃了敌保安队。

敌宝鸡县长袁德新见状逃之夭夭,警备司令刘进等人仓皇败逃店子街。

国民党军第76师师长徐保利用铁路之便,乘坐装甲列车在店子街地区来回逡巡,装甲列车上的炮火不断向解放军猛烈射击。

一时间,战事陷入僵局。要想打破僵局,只有置敌人于死地:或炸毁金陵河铁路桥,断敌后路;或用密集炮火摧毁装甲列车。

最终,解放军战士身背炸药,在金陵河铁路桥处炸毁了敌人装甲列车,击中徐保头部,两小时后毙命。

午后,10团从东关向顽守敦仁堡的敌人1个营发起猛烈攻击,2连冲在最前面。

这时候,2连战前准备工作细致的优势再次显示出来。由于仔细侦察了敌情,2连得以迅速精准地炸开了敦仁堡西门,为后续部队打开了通路。黄昏时分,2连与兄弟部队协同配合,全歼守敌。

这场宝鸡攻坚战,一天拿下,仗打得相当利索,缴获了大量武器弹药粮食,解决了部队的急需给养,大大提高了战斗力。

三战肖金镇,拼死破合围

1948年5月,敦仁堡战斗刚刚结束几天,2连来不及休整,又参加了新的战斗,在肖金镇打阻击战。

宝鸡得手后,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却不知,一个巨大的危机在悄然逼近。

胡宗南万万没有想到,彭德怀竟敢千里奔袭宝鸡,深入腹地端了自己的老巢,顿时痛心疾首。

而他的校长蒋介石却认为,彭德怀孤军深入,是歼灭西北共军千载难逢的机会,下令集中5个师11个旅的兵力,对西北野战军形成夹攻态势。

西北的马家军也与胡宗南罕见联手,4个挥着马刀的强悍回民骑兵团在马步芳儿子马继援率领下,尾随我军,一路快速冲杀过来。

胡宗南不惜血本,把所有能动的飞机都派出来支援作战,甚至一度攻上了彭老总所在的马家山。

子弹在指挥所里横飞,将彭老总身边的警卫战士击中倒地,一时间险象环生,形势急转直下。

彭德怀意识到,眼下还没有消灭敌人的条件,保存有生力量最重要,于是果断决定暂时放弃外线作战,把大部队撤回根据地。

此时,敌人的合围之势即将形成,退往边区只有两条路:一是从肖金镇走,这条路比较短,但是肖金镇还在敌人手中;二是从荔堡走,虽然远些,但控制在我方手中。

指挥2纵的副司令员张宗逊接到掩护突围的命令后,深感责任重大,一旦敌人合围形成,我军将面临灭顶之灾。不容犹豫,必须为我军杀开一条生路,让主力部队突出重围。

时间就是生命,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张宗逊急命2纵主力死死守住荔堡,保护突围通道,同时派人通报彭老总从荔堡回边区。

情况紧急,为加大把握性,张宗逊又抽出部分兵力攻打肖金镇,让敌不解我军意图,牵制其不能增援荔堡,阻敌形成合围。

生死关头,2连再次临危受命,主攻肖金镇,和胡宗南守敌展开殊死搏斗,掩护西北野战军主力跳出合围圈。

2连指战员知道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抱定了宁可全部战死,也不能让敌人得逞的决心。

5月6日,2连一早就隐蔽潜入敌军前沿,突然发起攻击,将敌击溃,打乱了敌人的防御部署。为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就地改造工事,既防枪炮,又防敌人骑兵冲击。

2连还将有限的兵力,组成了数个突击小组,轮番上阵,一律手榴弹开道,与敌人开展近战,子弹打完就拼刺刀。一个突击小组与敌纠缠,另一个小组就越过敌防线向纵深突进,撕裂敌作战体系,打乱敌人作战节奏。

敌人急于合围,经常是2连的工事还未完工,头戴钢盔的敌人就杀了过来,蜂拥而上,边跑边叫边开枪。

2连等敌人靠近了,十几颗手榴弹迎面砸了过去。一阵爆炸过后,敌人扔下10多具尸体和一些连哭带喊的伤兵退了下去。

5月7日,彭德怀率部向肖金镇、荔堡镇公路以东的正宁转进。张宗逊指挥第2纵队主力掩护。

敌整编第36师及青马独立骑兵1团向第2纵队发起进攻,整编第1师尾后跟进,企图封闭荔堡镇、肖金镇缺口,围歼西北野战军。

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攻打肖金镇的战斗异常惨烈。2连所在的2纵队独立4旅拼死包围了肖金镇,全歼肖金镇守敌,占领了这至关重要的阵地。

在阻击敌整编第36师及青马独立骑兵团增援战斗中,2连指战员数十人捐躯沙场。子弹打光了,战士们就抓紧战斗空隙,快速翻出阵地,摸到敌人尸体旁,解下敌人的子弹带再飞快返回阵地。

就这样,2连硬是以少对多坚守阵地,寸步不让,打退了敌人5次进攻,实现了“人在阵地在”的钢铁誓言,保障了通道安全,为西北野战军安全回撤作出了重要贡献。

战斗到天黑后,我军大部队已经跳出合围,2连完成了阻击任务,奉命撤出战斗。

此役,西北野战军险遭胡、马二敌暗算,损失1.5万人,关键时刻10团2连殊死搏斗、力挽狂澜,这些都让彭德怀刻骨铭心、终生不忘。

四战壶梯山,啃下硬骨头

8月,2连刚刚恢复了肖金镇战斗中损耗的元气,又奉命参加澄合战役中的壶梯山战斗。

壶梯山地处澄城县西北部冯原镇,海拔高度约1200米,地势险峻,是周边地区的制高点。因形似水壶、状如阶梯而得名。自古以来,这里便是连接陕北与关中的交通要道。

7月底,国民党整编第36师师长钟松率部进驻,在壶梯山构筑了密密麻麻的碉堡群,交通壕纵横交错,还有由十几个前后交错、互相连贯地堡群组成的第二道抵抗工事,山顶上的一座庙也被改成了巨型碉堡。

彭老总把攻坚任务交给了善打硬仗的王震,并对他说:“壶梯山是块硬骨头哩,能不能歼灭敌人,就看你们打不打得下来!”

王震是公认的爽快人,谁要攻不下目标就喊:“我砍你的头!”谁要打好了就亲切询问:“娶媳妇没有?要娶就娶湖南妹子呦。”这样的老大哥,深得官兵喜爱,官兵都亲切称他“王胡子”。

响鼓不用重槌敲,王震明白这场仗的分量,立即带着顿星云、杨秀山等人到壶梯山抵近勘察,确定炮火配备,布置攻击任务,把进攻时间定为8月8日拂晓。

谁知天公不作美,8月7日入夜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部队连夜突击的炮兵阵地还没挖好,在大雨的冲击下,工事都成了稀糊糊。

王震果断决定总攻时间推迟至下午,并交代说:“没有准备好的仗千万不能打,我们分头到各旅检查去。”

下午4时,2纵队在1纵队配合下,从北、西、东三面同时发起进攻。王震亲自指挥359旅从北向南进攻,王恩茂副政委指挥独6旅由西向东进攻,郭鹏副司令员指挥独4旅由东向西进攻。

2连仍旧担任主攻任务,随10团一举攻克了前沿工事。攻打山顶工事时,却遇到了麻烦。因为是从下向上仰攻,地形陡峭不能迅速接近敌人,我军炮兵火力射程达不到敌人暗堡目标,敌堡凶猛的火力给2连造成了较大伤亡。

为尽快突破困局,2连冒着弹雨,向山顶穿插挺进。胡连长指着正面的碉堡说:“干掉它!”话音刚落,5班班长董炳义就接茬儿道:“我们上!”

董炳义带着5班从右侧进攻,排长陈占北则带着6班从左侧攻击。机枪手徐明金的精准射击,压得敌人抬不起头来。

冲在前面的5班张有德、刘振公、董炳义向敌人猛甩出手榴弹,在一团团爆炸烟尘里,5班副班长杨春德第一个靠近敌人碉堡,随手向碉堡里甩了两颗手榴弹。手榴弹的爆炸声刚过,他就从碉堡门钻了进去,接着王有春和全班都攻了进去。

正在这时,敌人用一挺机枪封锁了大片区域,压制了部队前进的步伐。班长彭青云见状,立刻带人冲了上去。

彭青云心急如焚,眼看敌人火力如此凶猛,排长受伤,肠子都露在了外面。他咬着牙骂道:“龟儿子,老子一定要把你干掉!”

见敌人机枪手集中精力向我军扫射,他急中生智,带领全班由后山侧翼悄悄地绕道爬到山上,瞅准机会,猛虎下山般扑上去,一手卡住敌人的脖子,一手将敌射手连同机枪一同拉出掩体,拼尽全身力气和敌人抢夺正吐着火舌的机关枪。

争夺中,滚烫发热的枪管烙伤了彭青云手指,右大腿也被烫了好几道火印,但彭青云全然不顾,早将疼痛置之度外。

双方撕打中,我军冲锋号响起,敌军机枪手撒手逃跑。彭青云抄起机枪,一个点射将其击毙。

王震在指挥所里用望远镜见此情景,赞许地竖起大拇指对郭鹏连连说道:“这小伙子厉害,真是战地小老虎!”从此彭青云这个名字就在西北军区传扬开来。

王胡子言犹未尽,又说:“把你妹妹嫁给她。”谁料这回竟一语成真,彭青云后来真就成了郭鹏军长的“挑担”。

战斗仍在激烈进行,有数十个敌人正要反扑,排长陈占北冲过来,朝着敌人一梭子子弹扫过去,反扑的敌人立刻倒下一片。

在另一个地碉堡前,董炳义投进两个手榴弹,把敌人炸出了工事。

就这样,经过一小时激烈拼杀,2连率先突入敌阵。2纵全歼壶梯山守敌36师28旅82团,一杆象征胜利的红旗在窑顶大庙上迎风飘扬。

壶梯山失守后,敌36师师长钟松因在沙家店战役中被解放军歼灭过一次,害怕再遭覆灭,率残部趁夜黑雨大沿公路南逃,部队拥挤在一起,豕突狼奔,混乱不堪。西北野战军立即展开追击,将敌36师堵在王庄镇。

组织进攻时,顿星云被突如其来一发炮弹击中,炸成重伤。杨秀山立即接替指挥,独4旅会同各旅第二次将敌36师消灭,唯师长钟松带少数随从溜掉。

我军澄合战役大获全胜,顺势收复了澄城、合阳、韩城三地,歼灭敌军近万人,扩大与巩固了黄龙解放区。

再次失败的消息传回,胡宗南暴跳如雷,严惩了钟松,还把82团团长关进了监狱,并宣布了十几条杀戒。可是,逆天而动,即使用杀头来威胁,也挽救不了其注定失败的命运。

战后,彭青云被授予“特级战斗英雄”、一等功臣。几年后,彭青云担任进藏先遣连副连长,再立大功,成为传奇人物。

五战永丰镇,血染战旗红

1948年11月26日,永丰战斗打响,这是2连当年参加的最后一场战斗。杨秀山点名让越战越勇的2连担任永丰镇主攻任务,这又是一场硬仗。

为配合华东、中原两大野战军联合发起的淮海战役,阻止胡宗南集团调兵增援中原战场,并收复与巩固澄城、合阳、白水地区,彭德怀决定在11月中旬发起冬季攻势,再歼胡宗南集团2至3个师,改变渭北地区拉锯与相持局面。

目标选定为敌第76军,此时该部驻扎在连接大荔、蒲城两地的交通重镇永丰镇。军长李日基把主力布置在镇内和附近的几个要点上,控制着周边的高地,形成火力支撑。

永丰是个几百户人家的大镇子,高耸厚实的寨墙把镇子围得严严实实。闻到风声的敌军长李日基就像个缩头乌龟,抱成一团,死守永丰。

永丰镇内塞满了敌人,他们凭借城墙和沿街两旁的房屋,构筑了许多明碉暗堡,形成了严密的工事体系,连墙根下都挖了一个个防炮洞。

11月26日下午4时,按照命令,2连向永丰镇西南发起攻击。敌用轻重机枪、步枪和手榴弹组成密集的火力网,向我突击队猛烈射击。

战场满天飞扬着被炸起的土块杂物,一旦我军战士受伤、牺牲,必须立即抬下来,否则就会被泥土石块瞬间掩埋。

2连战士英勇奋战,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许多战士轻伤不下火线,舍生忘死奋勇杀敌,争取火线入党。

连续激战后,我军肃清了永丰镇外围,到处是炸塌的碉堡,敌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堆积成山。傍晚时分,第76军残部1万多人全都退进了东西长700余米、南北宽约300米的土寨内。

11月27日凌晨,西北野战军对永丰镇发起攻击。由于城寨比较坚固,城外全是开阔地带,隐蔽困难,一时未能奏效。

彭德怀不顾劝阻,直接来到一线,调整攻击部署,实施第二方案。

他对王震说:“拿出南泥湾大生产的劲头,把永丰挖个底朝天,我保证不让援敌靠近。”

攻击部队改变战法,连夜进行土工作业,掘进坑道,向寨墙逼近。

2连战士不顾疲劳,开展挖掘竞赛。大家知道,多挖一尺坑道,就会减少很多牺牲。

不到天亮,寨墙就全被曲折延伸的坑道包围,再也不怕暴露自己,大大方便了我军战士抵近攻击。

凌晨3时,总攻开始,2连利用挖掘出的两条坑道,将手榴弹和炸药包堆叠在合适的位置上,并把手榴弹拉环都打开。

负责引爆的战士看好撤退路线后,就静伏在炸药旁边等待引爆命令。

一声令下,战士拉住手中的绳索往隐蔽处就地一滚,绳索的另一端就拉响了手榴弹,引爆了炸药包。随着一声惊天巨响,敌堡被炸上了天。

这次爆破很成功,将寨墙炸开了一个缺口。我军主力冲进缺口,沿寨墙及北街向东攻击。

接着,2连随1营冲进城内,投入激烈的夜间巷战。他们按照战前训练的样式,采用灵活战术,从房屋中开墙打洞,开辟道路,钻入敌人心脏地带,排自为战,班自为战,组自为战,互相支援,相互掩护。

杨秀山命令各团:“拿下永丰镇,活捉李日基!”指战员们士气高涨、猛冲猛杀,“活捉李日基”的口号此伏彼起,喊的敌人心惊肉跳。

激烈战斗中,2连也伤亡巨大,一个个年轻的战士倒在了新中国诞生的前夕……

为战友复仇的怒火激励着2连官兵,他们奋不顾身和敌人肉搏、厮打、激战……到了天亮时分,第2纵队全歼了敌第76军1.5万余人,俘获敌军长李日基。

这场血战后,有6000多名指战员长眠于永丰镇,许多烈士连名字都没有留下,2连也只剩下了七八个人。

牺牲的烈士带去了胜利的荣光,幸存的勇士保存了永久的记忆。

鉴于10团2连在全年外线作战作出的突出贡献,1948年底,被西北野战军第2纵队授予“五战五捷第二连”荣誉称号。

尾声

2连之所以能够连续作战、连续胜利,有其深厚的历史底蕴。

这是一个有着光荣传统的连队。抗日战争初期,2连在山西吕梁建连,官兵们立下生死状:保家卫国,决死也要把日本兵赶出中国去!

他们用大刀、长枪、土枪、地雷、手榴弹等简陋的武器,奋勇杀敌,与敌人决一死战,许多优秀青年为抗击日寇献出了宝贵生命。

在延安保卫战、西北三战三捷、沙家店等战役战斗中,2连锻炼成长为“老虎团”中的“老虎连”,形成了“当先锋、打头阵、攻必克、守必固”的战斗精神。正是这种精神,让他们获得了五战连捷的战绩和殊荣。

如今,这种精神已经传承到新疆军区防空旅导弹搜索发射连身上。

防空导弹部队是陆军的佼佼者,技术性很强。作为2连的传人,连队在转型过程中,除了战旗精神不变,面对的都是全新挑战。

“五战五捷第二连”发扬过关斩将的连续作战精神,针对新情况,破解新问题,硬是把传统的步兵变成了全新的高技术兵种。

初冬的西北戈壁沙漠,导弹昂首,雷达飞旋。训练场上,“五战五捷第二连”传人斗志昂扬,数辆导弹发射车高高耸立,官兵们运用新武器、新战法,对同一批次目标进行空地对抗,模拟射击。

雷达死死咬住了“敌人”。他们锁定目标,口令娴熟;模拟射击,精准无误;导弹发射,命中标靶……

这一系列漂亮娴熟的动作,展示了“五战五捷第二连”新一代传人刻苦训练、挽弓射“天狼”的飒爽英姿。

(执笔人为叶征、孙英伟、欧阳青)

 

(《人民周刊》2024年第14期)

(责编:张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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