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味道

说到山东人在黑龙江，我曾经举过这样一个例子：一次朋友聚餐，每人报告自己的祖籍，想不到十个人当中居然有八位祖籍山东。不消说，每一个人都曾听过祖辈、父辈讲过他们当年闯关东的故事。山东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久远不消的呼唤。那些来自山东家乡舌尖上的味道，更是每个人回山东必吃的美食。我亦然。

偶得空闲，决定回一趟山东老家。虽然是处理私事，但骨子里含着品尝老家美食的期盼。我心中的山东地方美食的首选是什么呢？一碗疙瘩汤。

人在山东龙口，手机查到一家店的疙瘩汤口碑不错，便沿着导航来到店里。第一印象是店面很不错，卡座，据说楼上还有单间。先是在其他客人的桌上巡视一遍，以便参考，再对着墙上的菜谱细细琢磨。美食很多，只是眼睛大、肚子小，只能选自己最期待最想吃的菜品。一钵三鲜疙瘩汤，一份大饼加鲅鱼酱。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明智的。

疙瘩汤上来了。卖相真是不错。疙瘩汤是用一个“青如天，明如镜”的大瓷钵盛着的，洁净，讲究，颇有品位。最让人赏心悦目的是呈奶白色的疙瘩汤，小如珍珠的面疙瘩呈淡黄色。汤里的鸡蛋花，薄薄的，嫩嫩的，很爽眼。服务员介绍，这款海鲜疙瘩汤里有大虾、瑶柱等配料。一勺入口，端的不错，竟欲罢不能，连喝了五小碗。其实，在落座之前，我心里是有些没底的。前几年我来龙口出差，点了一次疙瘩汤。那家饭店门面很讲究，上来的疙瘩汤却让人大失所望。哪有疙瘩呀？全都是汤。转念一想，出门在外，一切顺其自然，汤就汤吧，但这家店是不会再来了。有了如此经历，这一次进这家新的饭店时，内心难免忐忑。所幸，这一份热乎又醇美的疙瘩汤，没有让我失望。

香喷喷的大饼和鲅鱼酱上来了。山东人做面食是一绝。筋道的饼嚼在嘴里，面香让人陶醉。这应当是蘸鲅鱼酱吃的，但许是我离开山东老家的时间太久了，对海鲜酱的味道有些陌生，在黑龙江吃得更多的还是农家大酱。饼卷大葱，卷白菜、生菜、红辣椒，所谓“卷一切”，再抹上大酱那样吃。那吃相真个是大快朵颐、气吞山河。饱餐之后，去拉车，去开荒，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这一餐，吃得满足，吃得愉快，可以慰藉乡愁。从饭店出来，正赶上龙口突降暴风雨。暴风雨中的渤海，瑰丽、壮观，在雷鸣电闪的衬托之下，汹涌澎湃，其势不可挡，并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哦，这就是我可爱的老家。

《 人民日报 》（ 2024年07月24日   第 20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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