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船映初心 丹青绘征程

七月，我们迎来中国共产党诞辰103周年。值此之际，本期特别刊发红色题材美术作品赏析，从艺术视角回顾美术经典背后的党史故事。

中国美术馆藏有四件表现中国共产党成立这一开天辟地大事件的美术作品，创作年代分别是上世纪60年代、70年代和2009年、2021年，这些作品凝聚精神伟力，融汇成一首恢宏壮阔的视觉史诗。随着党史研究的深入和时代语境的变化，与中共一大相关的主题性美术创作也逐步在审题、构思和艺术语言等各个方面，完成了一个历史性的发展过程。

1964年，尚在浙江美术学院（今中国美术学院）授课的71岁的颜文樑到嘉兴南湖写生，完成油画《南湖》。作品右侧是南湖标志性建筑“烟雨楼”，左侧是代表们开会的画舫，中间是平静宽阔的水面，上方是一轮冉冉升起的旭日，综合了形式的美感和信仰的崇高感，象征着中共一大带来的新气象、朝气蓬勃的新生机。

1977年，陈逸飞、邱瑞敏共同创作的《在党的“一大”会议上》成为新中国历史上第一件描绘中共一大会议场景的作品。作品并没有采用全景式的切入手法，而是在现实场景的基础上，选取会议的一角，以两面墙的纵深和对冲使画面结构更为稳定和丰富，并将观者的注意力引向站立起来的毛泽东，使之成为画面的核心和焦点。画面仅选取了15人中的6位，从左至右分别是王尽美、何叔衡、毛泽东、董必武、邓恩铭、陈潭秋。这6位是毕生坚持共产主义理想信念、勇于开创艰难伟业的共产党员。王尽美因为积极组织革命工作积劳成疾、英年早逝，何叔衡在战斗中壮烈牺牲，邓恩铭、陈潭秋都是革命烈士，毛泽东和董必武是为党的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的伟人。他们神情坚毅、信仰坚定，让我们相信，这既是中国共产党诞生的起点，也昭示着未来的光明前景。

经过党史专家一系列的研究，进一步明确了中共一大的相关史实。通过这些成果，我们更进一步了解有关一大会议的诸多内容，在此基础上，许多艺术创作，如影视作品、绘画作品、纪录片等将历史呈现在观众面前。值得一提的是，绘画作品是要在尊重和还原历史的基础上，将艺术创作的技巧和构思融入其中，呈现一个融艺术品格和宏大真实于一体的史诗性绘画。这种绘画，依靠党史研究和文字描述，将关键场景中的关键瞬间加以提炼、展开，形成明确的主题内涵，既表现了历史诗性，也重建了宏大叙事。

2009年，何红舟、黄发祥共同创作的《启航——中共一大会议》刻画了12位代表在南湖从小船登上大船的动态瞬间，整体动静结合，明暗对比强烈。在作品立意时，从《启程》到《启航》，通过不断地明确主题，以回望历史的高度去揣摩构思，成为这件作品成功的关键。如何妥善地处理12位代表加王会悟和女船工一共14个人物的画面关系，并且安排画面情节，是这件作品的又一难点。党史研究告诉我们，来自广州的陈公博和两位共产国际代表没有到嘉兴，因此，在南湖红船上参加会议的是12个代表。两位作者巧妙构思，将来自上海的李汉俊和李达安排在画面最右侧，船头的位置，彰显其组织者的身份。李达左手握住张国焘的胳膊，他们身后是和张国焘一样来自北京的19岁的刘仁静。张国焘左侧，身着白色长衫的是来自湖北的陈潭秋。船内已有两位代表，分别是来自湖南的何叔衡和旅日的周佛海。毛泽东身着蓝色长衫立于画面正中，右手背握布包，仰首看向远方，机警地观察周围环境，他的眼光穿透历史，左手的姿态又传达出革命的信心和力量。来自湖北的董必武位于两船交汇处，手握折扇正健步登上大船。济南来的邓恩铭欲扶董必武这一动作，呼应了构图上人物之间的关系。尚在小船的王尽美和陈独秀特派代表包惠僧眼睛看向大船，视线落在毛泽东的方向。除此，画面右侧李达、陈潭秋的视线也望向毛泽东的方向，这就使得整幅画面在随意中又得以聚焦，将观众的视线也引向毛泽东、董必武，这两位在中国共产党的发展历程中做出突出贡献的人物。画面最左侧是王会悟和女船工，王会悟是李达的夫人，她左手抬高望向远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两位女性用较暗的颜色交代，几乎要隐于画面之中。就这样，14个人物被妥善地排布在画面中，主要的12位代表以船中何叔衡、周佛海为界，又分为三组，右侧立于船头的五位，毛泽东、董必武两位，和在小船的三位，人物安排有疏有密，有主有次，具有节奏感。人物衣服的颜色对比、中西对比，凸显了时代特点，又提高了作品的表现力。波云诡谲的乌云和激荡的湖面，烘托了整幅画面的氛围，在风雨如磐的岁月里，共产党人将乘坐这艘稳定坚强的红船，靠着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和革命理想，开启了中国共产党的伟大航程，勇立潮头启航远方。

2021年，何红舟、封治国、傅纪中共同完成《中共一大会议》，以全景的构图表现了在上海召开的一大会议。画面中间靠右背对观众的是会议主持人张国焘，左侧分别是刘仁静、陈公博，陈公博的后方是陈潭秋，握着扇子的是董必武，王尽美、邓恩铭站于一侧，王尽美的后面是包惠僧，何叔衡和毛泽东旁站着的是李达，李达前为李汉俊和两位共产国际代表，国际代表身后是周佛海。作品设想了夜晚开会的场景，并将人物安排其中。画面上方没有表现出来的主灯照亮了桌面和对面的毛泽东，黑夜恰似此时国家民族的处境，而屋内的灯光和门玻璃上的灯光照影则是带领国家民族走向光明的共产党人。作者经过查阅历史档案资料，实地现场考察，再现了当时的情景和语境，15人聚集在18平方米房子里的一张不大的桌子前，人物动态看似随意，实则符合各自的身份和职责。同时，作者又用明暗和阴影来艺术化地处理人物关系。

红船映初心，丹青绘征程。红色的游船，成为通向未来的一个坐标。艺术家克服困难，深入实地考察、写生，用情、用心再现历史。但我们今天回望历史，不仅仅是“还原”历史事件本身，还要在思想认识上有所提升，有主题性的表达，才能以艺术的真实再现历史的真实。如何红舟所言：“历史画不是老照片，历史画创作所凝聚成的瞬间应具有明确的主题内涵，需要在作品中体现出纪实性、史诗性的艺术品格。特别是在表现中共一大这样的题材时，需要历史的眼光和诗性的表现，才能体现出会议所具有的开天辟地的重大意义。”

 （作者为中国美术馆副研究馆员）

（责编：赵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