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初年朱权编纂的《神奇秘谱》,是我国音乐史上第一部流传至今的古琴曲集,也是我国历史上保存古代音乐作品史料价值最高的琴曲集。朱权从历史上数千首琴谱中精中选精,挑选出了64首曲谱,其中就包括《广陵散》《遁世操》等名曲,从而编纂成书。
朱权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十七子,洪武二十四年被封于大宁(今内蒙古宁城县),故称宁王。明成祖朱棣靖难之役成功后,为防范藩王,将朱权改封在南昌。
朱权到了江西后,关心当地的民生发展,特意写了《豫章三害》戏剧,深切表达了自己对于时事政务的看法。三害,源自晋代周处的典故。周处年轻时横行乡里,侵害百姓,百姓对其痛恨不已,将他和南山虎、长桥蛟合称为“三害”。不仅如此,朱权还时常去询问百姓疾苦,向江西的官员提出自己的建议,竭力去改变江西的社会生态环境。
然好景不长,朱棣稳固了权位后,继续开始削藩政策。为了躲避政治的倾轧,朱权倾心于学术,开始著书立说,《四库未收书提要》称他“博古好学,凡群书有秘本,莫不刊布,著述之富,一时无有及者”。清闲下来的朱权,兴趣非常广泛,他热心于剧作,著有《冲漠子独步大罗天》《淮南王白日飞升》《瑶天笙鹤》等剧本。他还鼓励文化发展,支持书籍刊刻,只要是有关教化的书籍,他都愿意资助作者刊刻发行。
尤为值得称道的是,朱权在音乐上面有很高的天赋和贡献,他作有戏曲《太和正音谱》,著有琴曲集《神奇秘谱》《琴阮启蒙》。《神奇秘谱》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古琴谱集,该书荟萃了历代琴谱的精华,在中国琴谱史上发挥着承前启后的作用,成为后世琴集的典范之作。
《神奇秘谱》全书共分为3卷。其中上卷为《太古神品》,收有16首作品;中卷和下卷为《霞外神品》,收有48首曲谱。在朱权的解题中,《太古神品》收录的是唐宋以来流传的古琴谱,乃是“太古之操,昔人不传之秘”;《霞外神品》收录的是一直流行于乐坛的曲谱,乃是“昔所受之曲”,即朱权通过师承授受,有过实地演奏体会的曲谱。《霞外神品》的“霞外”,源自宋代的著名曲谱《紫霞洞琴谱》以及元代的《霞外谱琴》,这表明了朱权意欲继承历史上声望最高的琴谱的心志。
《神奇秘谱》的内容大致可以分为四类,第一类是人物故事,即通过历史人物或者故事传说,表达作者的喜怒哀乐,如惋惜项羽英雄末路的《楚歌》;第二类是自然景物,即通过描绘山水花鸟等自然景物,营造出意味隽永的艺术环境,如传达水光云影的《潇湘水云》、清傲高洁的《梅花三弄》;第三类是隐逸怀古,即表达自己对世俗的不满,以及对隐逸生活的向往,如《山中思友人》《樵歌》就体现了这种思想;第四类是哲理神话,即记述先秦时期道家诸子哲学思想的作品,《庄周梦蝶》《列子御风》就是这一类的代表。
在多数曲谱的前面,朱权都写有小序,不但详细标明了该谱的段落、指法、音位等内容,也展示了朱权的音乐美学思想。
《神奇秘谱》的美学思想,首先就是崇雅斥俗。在朱权的认知中,琴是圣人之制,是治理国家的帮手,是移风易俗的良方。他多次表示,他编纂《神奇秘谱》,就是为了感化人心,再现圣人之治,因此他的音乐观中有很强烈的存正声、去邪俗,坚守中正平和之音的一面。
其次,《神奇秘谱》还主张清新淡远的美学风格。我国古琴的音色以淡雅为主,琴音应指而响,多是泠泠然而涓涓然。表现在《神奇秘谱》中,就是对清高旷逸意境的追求。对宁静淡泊美学的追求,《太古神品》中的《遁世操》《招隐》等曲目,所展现的长生道游、道心寄物、修真养生等内容,就表现了传统中国“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意趣,展现了与污浊尘世相隔绝的隐居理想。
最后,《神奇秘谱》还展现了清深悲切的美学。我国的文人因时代的限制,常有怀才不遇之感,他们在现实社会中遭遇不平,满怀悲愤却又无处诉说,这种情绪融化于琴曲中,便形成了一种悲切之美。《神奇秘谱》所塑造的悲切,悲而不伤,但又不至于绝望,而是柔韧有度、刚柔相济,这就形成了古琴回环反复、含蓄曲折、一唱三叹的意味。
《神奇秘谱》表达了编纂者古雅清淡、洒脱超逸的精神追求,集中体现了传统的古琴美学思想。它是古琴艺术的重要成就和重要记录,在中国古代音乐史中影响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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