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在东北解放区回到人民手中

 北宋画师张择端创作的《清明上河图》，是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2020年，在紫禁城600岁生日之际，《清明上河图》在故宫博物院再次展出，吸引了中外无数观赏者前来赏鉴。面对行云流水般精美宏大的画面，人们深深陶醉于古老东方民族独特的艺术气质，犹如在品读一部流动的历史、聆听着一首优美的乐章。然而，这幅巨作能够在今天面世的背后有着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得益于20世纪40年代共产党人在东北解放区的文物保护和抢救工作。
　　辛亥革命后，清帝退位。末代皇帝溥仪将大量珍宝、古玩、字画运出故宫，藏于天津。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加紧在中国东北建立傀儡政权，1932年，以溥仪为“执政”的伪满洲国在吉林长春成立，这些文物珍宝也随之被偷运至东北，藏匿于伪满皇宫后面的书画楼里，《清明上河图》便在其中。1945年8月日本战败投降后，溥仪仓皇奔逃，之后长春的伪满皇宫失火，大量古代珍玩文物遭到破坏和抢劫。这些散佚的国宝，在当时古玩界被称为“东北货”，十分有名，商贩们趋之若鹜，从中牟利，很多传世珍宝在这一时期通过黑市流落海外。《清明上河图》就处于这样的险境之中，幸运的是，此时一位名叫张克威的共产党人发现了这幅绝世珍宝。
　　张克威，1901年生于吉林省吉林市，自幼受过良好的传统文化教育，20多岁时他怀着“科学救国”的愿望赴美国留学十年，先后在美国明尼苏达大学农学院通用农学专业、芝加哥大学畜产品加工制造学院学习，成为一名出色的农业研究与管理工作者。面对祖国山河破碎，张克威毅然放弃了在美国优渥的工作待遇和舒适的生活条件，于1931年回到了东北，义无反顾地投身到抗日救国运动中。在此期间，张克威深受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影响，于1936年9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在为党工作中，张克威深刻感受科学救国的愿望在国破家亡的严峻形势下是行不通的，于是他选择投笔从戎，从一位农业科学家迅速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革命战士。1938年他受党组织派遣到革命圣地延安向党中央汇报工作，并受到了毛泽东的接见。1940年，晋冀鲁豫边区政府成立，张克威当选边区政府委员。此时，日本侵略者加紧对边区的“扫荡”和经济掠夺，抗日根据地进入极为困难的时期。为了坚持抗战，边区搞起了大生产运动，张克威利用所学，引种良种，取得畜牧业大丰收，使部队装备和战斗力得到提高，受到了邓小平的表扬。
　　抗日战争胜利后，东北光复，张克威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乡，担任长春警备区司令部参谋长。作为一名具有深厚传统文化素养的高级知识分子，看到祖国珍宝古玩字画被如此践踏，且时刻面临流失海外的风险，张克威十分痛心，思考着如何能够尽力收集并保护这些散佚的文物。然而，由于当时东北的行政管理权归属国民政府。因此，张克威无法以官方身份处置这些失散文物，只能想尽办法以个人名义在相关人士手中收购，同时发动身边战友在执行任务中如果缴获到相关文物务必交于他保管。就这样，张克威费尽苦心收集了十几卷古代名画，其中就包括《清明上河图》。他如获至宝，将这些画卷藏于家中，并严格交代妻子子女，这些并非个人物品，而是人民的宝物，任何人不许动、不许看。张克威的爱人金棐同他一起精心保管《清明上河图》，却从未得一见。
　　解放战争初期，创建东北根据地困难重重，1946年5月，东北民主联军先后撤出四平、长春，退往吉林东部地区。张克威在跟随部队不断辗转转移之际，一直随身携带并全力保护着这些文物字画。直到吉林省政府即将从吉林市撤离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张克威决定将书画托付于一位老成持重、可以信赖的好友张宪武。张宪武不负所托，在自家财物遭到抢劫的情况之下，仍奋力护佑这些文物未受丝毫损失。经过一年多的艰苦防御作战，东北解放战争逐渐转入战略反攻阶段，国民党军在东北开始走向溃败。1948年4月末，张克威在完成抢修吉林丰满水电站任务后，专程前往张家找回两年前他所托物品，看到书画完好如初，十分欣慰。
　　根据党组织的安排，张克威于1948年5月调到设在哈尔滨的东北行政委员会工作。不久，中共中央东北局领导筹备成立了东北文物保管委员会，专门负责抢救、收集和整理在战争中失散的国家文物图书等工作。张克威立刻把苦心保护的十几幅字画交给了东北文物保管委员会。东北行政委员会主席林枫对这些从伪满皇宫中流出的文物很重视，责成相关人员继续寻找收集这方面的字画文物。在这些传世的精品画作中，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成为最有价值的巨作。
　　在艰苦的革命斗争环境里，中国共产党丝毫没有忽视文物保护工作，着力加强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抢救性保护，并重视传播文物价值，推动文物活化利用。1948年11月，东北全境解放后，随着东北大区机关陆续迁到沈阳，在战争中发现和找到的文物也都从东北各地运抵沈阳。1949年7月7日，东北博物馆建立，这座博物馆当时收藏了数目众多的古代文物，很多都称得上国宝级，其中就包括张克威上交的《清明上河图》。1959年新中国迎来十周年大庆，根据中央人民政府文化部的决定，《清明上河图》等四件国宝正式拨交给北京故宫博物院，至此，这幅画又回到了紫禁城，回到了全国人民手中。
　　1948年5月8日的《东北日报》曾发表《东北文管会收到大批珍贵文物》一文，充分肯定了张克威等人保护文物之举，文中称之为“关系学术至巨，价值尤为重大”。1987年，辽宁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忆林枫》一书中辑录了原东北文管会常委王修的回忆文章《关心东北文物工作》，文中对张克威上交的这批古代书画的时间地点、名称数量、来历来源及收藏价值等都有详细叙述。2009年，辽宁省在纪念清宫散佚书画国宝入藏辽宁省博物馆（原东北博物馆）60周年活动中，对包括张克威在内的老一辈革命者所作的贡献给予高度评价，并颁发纪念证书。
　　万物有所生，而独知守其根。文化的传承需要弦歌不辍，薪火相传。《清明上河图》在共产党人的保护下得以完好无损地回到人民手中，东北局保护国家文物珍宝的举措，留下了一段历史佳话，充分彰显了中国共产党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无比珍视和伟大担当。

（责编：赵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