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精神寄托在北大荒土地上

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香坊区红旗大街175号，在建筑面积3772平方米的北大荒博物馆内，第三展厅的“北大荒故人墙”上，镌刻着12429个令人难以忘怀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位长眠在北大荒的英雄。博物馆落成近20年间，不时有他们的亲友前来瞻仰缅怀，这面故人墙寄托着北大荒土地对他们魂牵梦萦的思念。

北大荒博物馆原馆长、北大荒作家协会主席赵国春称这面故人墙为“北大荒的‘人民英雄纪念碑’”。作为博物馆首任馆长，他亲手主持策划了这面故人墙，墙上也镌刻着他父亲的名字。

赵国春生长于北大荒、工作在北大荒，身为北大荒文联副主席兼北大荒作家协会主席，北大荒的黑土地也是他笔下源源不尽的灵感源泉。于他而言，北大荒精神是事业之基，更是情感所依。

在北大荒博物馆工作时期的赵国春（受访者供图）

博物馆中竖立精神“丰碑”

北大荒博物馆是由黑龙江省农垦总局兴建的。那是2000年初，黑龙江省农垦总局即将从佳木斯市搬到哈尔滨市。

“总局领导为抢救性保护北大荒的历史文献，决定在建设办公大楼的同时，建一座专门展示北大荒开发建设历史的博物馆。”2002年11月，45岁的赵国春被任命为博物馆筹建办主任，牵头负责博物馆筹建工作。“北大荒故人墙”便是由他向领导提议加设的。“我们用北大荒精神来建北大荒博物馆。设立故人墙，是为了突出北大荒的英雄群体。”

2003年至2016年，赵国春用13年光阴，亲历了博物馆从筹建到壮大的全过程。忆及在博物馆的工作，他至今记得2007年8月16日，《人民日报》刊发的《至情大美耀黑土》一文中，对他和同事们的介绍：“北大荒博物馆。3000多平方米的展馆，只有3名正式员工，除馆长赵国春时常担任讲解外，另外两位讲解员分别兼任文物库房保管员和文秘等职。因馆务繁忙、参观者众，3人周末难得休息。”

北大荒精神“艰苦奋斗、勇于开拓、顾全大局、无私奉献”的内涵，在这一段简短的介绍中清晰浮现。对赵国春而言，这4句话16个字的精神内涵，从来不是空洞的理论。在他长年工作的北大荒博物馆中，数千件实物展品、大量的历史照片、逼真的微缩景观等，都是可触可感的北大荒精神载体。馆中收藏着率师开发北大荒的王震将军写给战士徐先国的信件、董必武为八五〇农场题写的诗稿等，有国家二级文物5套36件、国家三级文物数百件。文物是时光的凝结、历史的具化，在文物中，赵国春感知到北大荒开发建设波澜壮阔的峥嵘岁月，以及其中蕴藏的精神能量。

“16个字的精神内涵表述，虽然不多，却浓缩了北大荒开发建设76年的漫长历程。每句话都包含着无数个感人至深、可歌可泣的故事。”2008年，北大荒“水稻之父”徐一戎夫妇把一生积攒的100万元积蓄全部捐赠给黑龙江省农垦科学院，设立黑龙江垦区一戎水稻科技奖励基金会，奖励科研人才，推动水稻事业发展。赵国春深受触动，他认为，这便代表着北大荒精神“特殊的年代特殊的人、特殊的群体特殊的魂”。

赵国春亲历了那个特殊的年代。“我出生在三江平原的二九一农场，成长在松嫩平原的黑龙江省农垦九三管理局，在跃进农场参加工作。后来，先后在九三管理局、黑龙江省农垦总局党委宣传部工作，在北大荒博物馆退休，亲身参与了北大荒的建设。”北大荒从“荒原”到“粮仓”的巨变，他亲身感受；北大荒精神的形成发展过程，他亲眼见证。

在许多人眼中，赵国春也是“特殊的年代特殊的人”。追忆过往，他说：“作为北大荒人的一种信仰，北大荒精神贯穿于北大荒开发建设的全过程。这种精神，是无数长眠在黑土地上的垦荒者用汗水和生命铸就的丰碑。”

北大荒博物馆外景（资料图）

精神在文字和血脉间传承

北大荒，是多数人从未踏足过的土地。赵国春用40多年时光，创作出《北大荒文艺史略》《荒野灵音》《沃野星空》等一系列以北大荒为主题的文学作品，以文字向各地读者讲述着北大荒故事、展现着北大荒精神。

“40多年间，我创作出版了20多部文学专著，题材从来没有离开过北大荒。我坚持结合工作，挖掘北大荒的历史文化资源，从中汲取创作的养料和素材。”北大荒，是赵国春文学创作扎根的沃土。用文学作品弘扬北大荒精神，贯穿他的创作始终。

赵国春即将出版的文学作品集《北大荒记忆》，仍然以北大荒历史为题材。有人评价他是北大荒历史文化的记录者、守护者、传承者和代言人。伴随名气增长，黑龙江省委老干部局、黑龙江日报报业集团、哈尔滨工业大学等数十家机构邀请他前去宣讲北大荒精神。他却保持着难得的清醒和谦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北大荒第二代。”

赵国春的父亲是华东野战军步兵97师291团的一名战士，20世纪50年代初，97师改为农业建设第二师，成为我国第一支成建制开发北大荒的部队，他和战友一起创办了二九一农场等多个垦荒农场。在赵国春的成长过程中，父辈的事迹与精神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激励着他。“爸爸是O型血。当年，我家所在的九三管理局医院没有血库，遇到急救病人需要输血，医生就找他。那几年，他先后捐献了约4000毫升血液。”对父亲的奉献，赵国春看在眼中、记在心上。如今，他的儿子也加入位于天津的一家农垦企业，成了一名“农垦三代”。北大荒精神在一家三代人的血脉间，无言地传承着。

“北大荒精神是在特定时代、特定地域、特定事业、特定群体形成的精神成果。具有丰富实践性特征的北大荒精神，必将激励无私无畏的北大荒人砥砺前行。”赵国春认为，无论人们身处何种岗位，北大荒精神永远值得学习和传承。“北大荒精神以其旺盛的生命力和巨大的历史作用，已经证明并将继续证明，它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宝贵精神财富。北大荒精神属于历史、属于当代，更属于未来！”

（《人民周刊》2023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