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签”牵出网络黑产链

所谓“超级签”，即用苹果个人开发者账号对App进行签名，签过名的App就会生成一个含有安装包的网址链接，有需求的客户可以绕开苹果应用商城，直接从这个链接下载App到苹果手机上运行。

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越来越多的人通过手机中的App进行社交、娱乐、网购等日常活动。这也被一些不法分子悄悄盯上，试图躲过监管将非法App装入智能手机，进而牟取非法利益。

近日，江苏省淮安市淮安区检察院办理了一起利用“超级签”技术为赌博、色情类App提供非法技术支持的案件，7名被告人分别因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被提起公诉。与此同时，一条网络黑灰产业链也浮出水面。

抓捕现场查获300多部二手手机

2020年3月，淮安市公安局淮安分局接到群众举报，一个销售电商优惠券、游戏账号等虚拟商品的平台非法买卖公民身份证照片。公安机关立即行动，将该平台运营人员（另案处理）抓获。在案件办理过程中，公安机关发现了以丁某为首的犯罪团伙在该平台大量购买身份证照片信息，于是立即展开抓捕，赶赴深圳将丁某等人抓获归案。

在丁某等人租用的办公室里，公安机关发现除了几台办公电脑外，还有300余部老旧苹果手机。这些手机有什么用途？与他们非法购买的公民身份证照片有什么关联？侦查人员立即对丁某进行讯问，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90后的丁某初中毕业后四处打工，一直从事手机游戏测试类的工作。2019年初，丁某发现在苹果手机上注册的个人开发者账号可以售卖，于是在深圳租用了一间办公室，招聘工作人员，正式开始个人开发者账号的售卖业务。

个人开发者账号是苹果公司为鼓励软件开发者进行App的研发而设置的，软件开发者在缴纳年费后，可以用个人身份证和苹果ID在苹果手机上注册个人开发者账号，进行手机App的开发与调试。

由于一部苹果手机只能注册一个个人开发者账号，丁某等人要做成业务，必须获取大量公民身份证信息、苹果ID和苹果手机。随后，丁某从网上联系了这家网络销售平台，非法购买居民身份证照片以及苹果ID，并在某电子市场租赁大量二手苹果手机，注册生成个人开发者账号。抓捕现场查获的300余部旧苹果手机，正是丁某等人用于注册个人开发者账号的。

由于部分电子数据已被删除，侦查人员最终从涉案电脑中查获丁某等人非法购买公民个人身份信息8000余条，注册并对外销售苹果个人开发者账号1.5万余个。这些个人开发者账号被卖给在上海从事互联网中介业务的孙某。

为667个非法App提供服务

侦查人员随后赶赴上海，将孙某抓获归案，并根据他的交代，又在上海一家信息科技公司内抓获大量购买个人开发者账号的王某等人。

据悉，2019年，王某在上海注册成立静果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主要业务是利用个人开发者账号替客户上传的App进行“超级签”。

所谓“超级签”，即用苹果个人开发者账号对App进行签名，签过名的App就会生成一个含有安装包的网址链接，有需求的客户可以绕开苹果应用商城，直接从这个链接下载App到苹果手机上运行。

从一开始接触“超级签”业务，王某就明白很多客户提供的App并非正规的应用软件，而是一些境外犯罪集团提供的赌博、色情类非法软件。由于这些非法App不可能在审核严格的手机应用商城中上架，他们就希望通过王某的公司进行“超级签”，形成下载链接直接安装到苹果手机上，进行非法网络活动。

王某一开始并不敢接这些非法业务，但因为利益巨大，他决定铤而走险，招聘多名业务人员和技术人员，利用非法购买的个人开发者账号和“超级签”系统，开始不断扩大App签名业务。

他们在各种网络中介群里打广告，还对客户允诺不论什么App都可以上传。发展到后来，王某甚至主动联系境外博彩集团，开拓非法App签名分发业务。

截至案发，王某的公司一共购买了个人开发者账号6000余个，共计为667个非法App提供签名服务30余万次，涉案金额高达800余万元。

电子数据收集成为认定犯罪的关键

2021年3月，公安机关将该案中14名犯罪嫌疑人移送至淮安区检察院审查起诉。

由于该案系新型网络犯罪案件，涉案金额大、层级多，且犯罪手法复杂，给办案人员在电子证据审查上造成了一定的困难。该院成立专案组，并抽调工作经验丰富的检察技术人员参与案件辅助办理，加强对涉案苹果手机和“超级签”服务器内电子数据收集、提取、保全、固定等工作，为准确认定犯罪事实提供了扎实的证据支撑。

经与公安机关进行联合技术勘验，专案组在静果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查缴的“超级签”服务器中发现有效存活767个苹果系统App，其中有664个App涉及赌博功能、3个App涉及淫秽色情功能，非法App数量占比近九成。

检察技术人员介绍，个人开发者账号在一年内可以为100台苹果手机签名分发不限量的App安装包，犯罪分子通过购买大量公民个人信息注册海量的个人开发者账号，即可为百倍使用苹果手机的用户提供非法App下载服务。

“14名涉案人员均为90后，还有几个是刚刚毕业没有社会经验的大学生。我们在办案过程中除了查明犯罪事实外，还同步做好思想转化和挽救工作，要求他们积极认罪悔罪，配合司法机关办案。”承办检察官介绍。最终，该院依法对犯罪情节轻微的7名普通工作人员作出相对不起诉决定。而丁某、王某等人主动认罪认罚，退出全部犯罪所得，并积极提供其他关联犯罪线索。

2021年12月30日，淮安区检察院对丁某、孙某等5人以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王某等2人以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提起公诉。该案将于近日开庭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