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父亲萧华出生于江西兴国一个贫苦泥瓦匠家庭。为了能够读书,父亲从小刻苦学习,总是考第一名,在萧氏家族奖励资助下,得以完成学业,一直到他参加红军。
参加红军后,父亲先后担任连、营、团政委,他任团政委时才15岁。16岁担任红军总政治部青年部部长,34岁任中央军委总政治部副主任。39岁被授予上将军衔,成为最年轻的开国上将。
记得我上中学时,有一次问父亲怎样做政治工作,父亲的回答是:“最重要的一条是政治工作者本人的以身作则。”这正是父亲一生的真实写照。在长征中,父亲是师级干部,部队配发了马,但骑在马上的往往不是父亲本人,而是伤病员。过草地时二师一个非常能打仗的连长周长胜负伤不能走路,父亲下命令用自己的马驮着周连长走出草地。到了抗日战争时,周长胜缴获敌人一匹好马,跑了几百里地,通过敌人几道封锁把马送去给父亲,父亲坚决不收,最后还是115师代师长陈光说:“老萧,你不要,我要。”才算打了圆场。
遵义会议后,“少共国际师”(由一群年龄不到18岁的青少年组成的武装部队)被遣散分别编入红一师和红二师,父亲改任一军团组织部部长。由于父亲善于做思想动员宣传等工作,军团首长随后任命他带领先遣工作团随先头部队行动。从此以后,长征中任何重大军事行动,父亲始终身先士卒,冲在第一线。他亲自带领先头部队,有时作战前动员,有时会亲自吹冲锋号……突破乌江,巧渡金沙江,彝海结盟,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过雪山草地、腊子口,直罗镇战役,东征,西征……都有他的身影。
特别是彝海结盟。父亲带领先遣队和小叶丹的四叔谈判,耐心做解释说服工作,不仅说服他放弃让红军帮他打冤家的想法,还采纳了通司(翻译)沙玛尔果的建议,表示愿意和彝族首领结为兄弟。先遣队司令刘伯承得知谈判结果喜出望外,立即骑马来到彝海边与小叶丹歃血结盟。年仅19岁的父亲能够在危急时刻灵活机动执行党的民族政策,促成汉彝结盟,表现了他过人的才能。
长征胜利后,父亲率领二师东征,在攻打山西兑九峪的战斗中,被敌人机枪子弹射穿大腿,负重伤。当他被战士抬上担架撤下阵地,看见后续部队四师的同志们时,满身是血的父亲振臂高呼:“四师、二师比比看,谁是英雄,谁好汉!”四师的将士们高喊着为萧政委报仇,冲进硝烟……随后,在没有麻药、没有手术台、没有手术刀的情况下,军医用菜刀给父亲做手术。父亲躺在一个土炕上,嘴里咬着一条毛巾,一声未吭。等手术完成后,父亲和军医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即便这样,军团首长也舍不得父亲离开部队,命令他躺在担架上继续随一军团主力部队行动。
父亲在野战医院的担架上躺了一个月,伤未痊愈便回到红二师,这也是父亲在战争年代离开一线部队最长的一次。
在四保临江的战役中,我军在抗击国民党军大举进攻的战斗里,战士大部分是被冻死的。在冰天雪地的东北战场上,纵队副司令员韩先楚看到战士身上还穿着单衣,就把自己的袜子、大衣脱给战士,当父亲看到冻得直流眼泪的韩司令时,又把自己的大衣脱给韩司令,而我的母亲则把自己的大衣脱给父亲……
父亲长期从事部队政治工作,不管谁和他搭档,父亲总是挑重担,把战场准备工作、后勤工作、干部思想工作、部队和地方的动员与协调工作甚至干部家属工作,全部一肩挑,默默干活,有了错误自己承担,有了成绩归功于他人,而让军事主官一心一意考虑作战计划。
父亲过世后,萧劲光伯伯流着眼泪对母亲讲:和老萧(指父亲)共事的那几年,是我有生以来工作最痛快的几年。所以当父亲所在部队要“分家”时,领导们都会抢着要父亲。
(原标题为《睡在毛主席床边的“小老表”——回忆父亲萧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