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的存在、传说与图腾

龙是原始图腾，是中国人眼中神圣的存在。几千年来，龙的形象也经历了从简单到复杂的创造过程。宋代罗愿在《尔雅翼》里这样描述它：龙有鳞虫那么长，和九种动物比较像，它的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背上有81块鳞片，乍一看仿佛是用几只动物器官拼接而成。
　　人们不禁怀疑，龙真实存在过吗？原型是什么？龙是怎样成为一种拼接生物的呢？
    （一）
　　龙对于现代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个虚拟象征，但在历史文献里，龙这种生物在上古时期却真实存在。商周时期的甲骨文记载了人们屠龙、御龙、食龙甚至养龙之事，那时龙不仅肉眼可以看到，用手可以摸到，甚至你想尝一尝它的美味也并非不可。
　　《左传》记录了鲁昭公二十九年（公元前513年）秋，在晋国的绛都出现了一条龙，大家很想擒获它，但苦于对这种陌生动物了解太少，而迟迟不敢下手。于是，贵族魏献子就去请教当时以博学著长的太史官蔡墨，蔡墨说：“你们不能杀龙真是太无能了，要知道过去的人们不仅能活捉龙，还设有专门养龙的官，只是后来大地上水泽变少，龙才越来越少见，以至于你们一看到龙都吓坏了。”为了证明龙在上古时期是常见的动物，蔡墨又引用《易经》里“龙战于野，若不朝夕见，谁能物之”，称若非天天都能看到，谁能把它描绘得这样清晰呢？
　　不过，现代人对龙的看法依然有很大争议：龙真实存在过吗，又或者完全来自人们的臆想？有人认为龙曾经是活生生的动物，原型是蛇、蟒、扬子鳄、鲸等；也有人认为龙从一开始就是子虚乌有的。龙的原型虽至今无法证实，但关于它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拼接生物形象，却可揣度一二。
　　距今一万年左右的“鱼尾鹿龙图”，大概是考古发现最早的龙的形象了，那时的龙纹还比较粗犷，模糊不清，没有统一的形象特征。距今约五六千年的红山文化遗址出土的“玉猪龙”，龙的吻部突出，近似猪的模样，而身躯却弯如蛇，在制作上形成了规范，是商代龙的前身。
　　图腾崇拜的结果是龙逐渐被神化，形象也越来越完善和清晰。商代对“龙”形象有革命性的改变，妇好墓出土的“龙纽石器盖”既承袭了红山玉龙的基本形制，还加了角和足。给龙添角是很有意思的，龙的角又叫尺木，在古人看来“龙无尺木，无以升天”，没有角的龙是无法飞天的，神性也就差了点。总体上看，商代的玉龙头部比较大，张口露齿，头顶有角，神性张力十足。
　　战国时期的“龙”则表现出了强劲的力量感。被神化的“龙”还须有强大的力量，不仅能飞天，且有摧枯拉朽之势，不然如何让人信服呢？至今发现的最早的帛画《人物龙凤帛画》中，绘有一条蜿蜒向上的卷尾龙，身上有纹饰，长有双足，和蛇比较接近。而另一幅战国《人物御龙帛画》中，龙的鼻前有须，腹部有鳍，有四只脚，脚趾如爪子一般，兼具了鱼和禽类的特征。战国时期出土的玉龙，较之商周少了卷曲之态，多了些力量之美。
　　相比较之下，汉代的龙更是有所不同，汉代的龙分为飞龙和走龙，飞龙普遍长了一双翅膀，可能和道家羽化登仙的信仰有关。从整体上看，汉代的雕刻玉龙在力量和气势方面都是空前绝后的，广州南越王墓出土的透雕龙纹玉环，体态卷曲作疾驰状，挺胸翘尾、四足强健、威风凛凛、充满活力，展示了龙的气势。
　　到秦汉时期的龙纹基本定型，有足、爪、须、鳞甲、长角，形象趋于完善，后世多在此基础上作大同小异的调整。龙成为复杂拼接生物的过程，也是对它神性想象的完善过程。
    （二）
　　不仅我们有龙文化，西方也有不少关于龙的传说。中西方的龙都很像拼接的怪兽，但西方龙的形象不甚统一，较之中国龙差异也大。《圣经》描述的龙形状多变，不仅像蛇，还有像鳄鱼、熊或豹的形象。在《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里，龙要么像巨型蜥蜴，长着蝙蝠的翅膀，身上有鳞甲，并且能喷火；要么像一条大蛇，尾巴带刺。从龙的词源希腊文δρ?κοντα?来看，它最初的原型就是大蛇，后面不管怎样变化，蛇是它的底色。
　　闻一多认为图腾未合并之前的所谓中国龙者，也是一种大蛇。有一个以这种大蛇为图腾的部落，兼并了其他形形色色的部落，吸收了他们的图腾标志，顺便融合了兽类的四脚、蛇的头、鬣的尾、鹿的角、鹰的爪、鱼的鳞和须，成为现在我们所知道的龙。无论中国龙还是西方龙，都有原型是蛇或鳄鱼的说法，会飞并有着强大的战斗力，只是在龙的具体形象上有很大差异。
　　但中西方对待龙的态度却截然不同。西方的龙常被看作暴力、邪恶的化身，形成了屠龙的传统。神话故事里的屠龙者往往被看作除暴安良的英雄，《圣乔治与龙》描绘了一条住在湖中能喷毒气的龙，人们需要定期用羊甚至活人来祭祀它，以免家园被毒气肆虐。有天圣乔治路过湖边，看见一位美丽的公主正被献祭，他心生不忍，与龙拼死决斗并最终砍下了恶龙的脑袋，大快人心。
　　在中国，龙主要是祥瑞的化身，人们不仅崇拜龙，还想象与龙有着精神和血脉上的联系。龙自古被认为是最智慧和神秘的生物，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人们就把君主或才俊之人比作龙，龙的神性光环也越来越光芒四射。吴越国的开国君主钱镠很勤政，平时工作很辛苦，经常熬夜加班。但是他的时间还是不够用，为了不贻误政事，他让人特制了一个圆木小枕头，小枕头的两边有铃铛，一翻身铃铛就会响，钱镠也就被唤醒了。如果唤不醒，钱镠还有第二套方案，就是让侍女手摇一个特大铃铛，直到把自己唤醒为止，后人称赞钱镠是“不睡龙”。
　　由于古代中国人对自然了解不多，发生自然灾害后往往束手无策，因此龙在中国还有一个重要职能就是“水神”。“龙，水物也，必致雨”，龙既是水神，也是水物，既有神性，也有兽性，因此农家向龙祈雨的过程，可以看出民间和龙的关系更加轻松、活泼。（李萝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