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盈：“相声+话剧”是对戏剧民族化探索的尝试

近日，话剧《福寿全》在北京国家大剧院戏剧场开演。《福寿全》中家境迥异的两人长福和延寿，阴差阳错地开始搭档说相声，一路撂地、闯荡江湖。《福寿全》导演、编剧黄盈说，“一边笑，一边活”，这不仅是戏剧要展现和传达的生活哲学，也是他在创作中真切践行的理念。同时，黄盈也借《福寿全》向观众和记者重申了自己对于中国戏剧民族化探索的尝试与思考。 

“从小喜欢相声，是创作《福寿全》的契机”

“这种既涉及我们平民老百姓生活，同时又有文化历史厚重感的作品，尽管创作耗时长、需要付出辛勤的努力，我们仍会义无反顾地继续做下去。”

秉承“创作要有感而发”的黄盈，因为从小喜欢相声，做一部和相声相关作品的想法由来已久。2007年，黄盈就在构思以何种形式将这门大众喜闻乐见的传统艺术搬上话剧舞台。从起心动念到2015年正式开始创作，期间黄盈查阅历史、搜集资料，决定不拘泥于相声这种形式，而是另辟蹊径，以相声为题材，以话剧为本体，聚焦于相声艺人的人生路。

行业起伏与艺人人生沉浮相互交织，在生活化的剧情基础上增添了几分时代巨变的沧桑和文化历史的厚重。历时七年，《福寿全》剧本多次易稿、反复打磨，终以20余万字的创作素材向观众呈现一出清末相声艺人的笑泪生活。剧本以80多年为时间跨度，在一系列的巧合与意外中描绘出人生的跌宕起伏，诉说着人生无常更要“一边笑，一边活”。剧中主人公的相声事业和生活动态相暗合，也让《福寿全》这部剧成为相声艺术百年行业发展的缩影。

“延期重排对我来说也算是种沉淀。”黄盈表示，进行主要创作的7年时间里他前后写出多稿，在不断自我否定、再修改中最终得以呈现出2021年5月14日的精彩首演。等待重返舞台的期间，黄盈又把剧本重新捋了几遍，复盘首演情况，对剧情、舞美设计、演员演绎等方方面面不断精修。2022年6月15日再次演出时，黄盈导演在保留主体的情况下“去粗取精”，将演出缩短了十分钟，以更紧凑的节奏、更精简的剧情和观众重新见面。

人生是“嬉笑怒骂，坎坎都过”

“我执着于创作话剧《福寿全》正是为了展现老百姓无论人生经历何种艰难，都能笑对人生、豁达乐观、积极向上的生活哲学。”黄盈说，相声《福寿全》是一个花钱做孝子的传统段子，而话剧《福寿全》中“福”“寿”取自主人公张长福、李延寿的名字，不过“福”加“寿”并没凑成句吉祥话，俩人一路闯荡江湖步步是坎，但也嬉笑怒骂坎坎都过。

谈起创作“初心”，黄盈回忆起自己小学在放学间隙抱着收音机听相声广播，为了不迟到只能听完相声小跑去学校。“从小就觉得相声很神奇，两人用笑话的形式可以道尽生活酸甜苦辣，说笑话就能让人得到休息。”尽管长大后不断遇到各种各样的事，但黄盈始终觉得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化不开的痛苦。就像剧中的两位相声艺人，一路江湖闯荡险象环生，从懵懂小儿到耄耋老人，一路笑泪并存、悲喜相依。正如剧中却反复出现的一句台词——“活着不容易啊，让自己的笑笑总还是容易的”，活着本身不容易，但是要笑着茁壮生活下去。黄盈表示，这种“一边笑，一边活”的人生态度生长于群众，和百姓相关，和生活相关，希望这部剧可以激发观众在看剧嬉笑之余思考一些其他问题。

“中国戏剧民族化”是师承也是责任

“继续继承与发展中国戏剧民族化美学，拓宽戏剧民族化的道与术，这是我们这一代创作者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提及中国戏剧民族化探索时，黄盈表示上学期间就看到前辈对中国戏剧发展的一片热忱。从抗战时期实践不易也要探索理论而笔耕不辍，到走入新中国后前辈开展大量探索实践，从传统艺术中汲取养分创作出《茶馆》《龙须沟》《蔡文姬》等一系列作品世代流传，再到如今，“我们这代人是幸运的，我们面前是几代前辈积累下的铺垫。‘民族化’并非一个人可以回答得了，这是一个需要薪火相传的事业。”沿着前辈的探索道路做好戏剧民族化，给当下中国老百姓带来时代需要的原创剧目，这是师承，也是责任。

“在戏剧民族化探索的路上，文化自信是我们前进的底气，也是中国戏剧艺术立足国际的根本。”黄盈说，有人觉得民族的戏剧比不上西方戏剧，实际上是因为“看自己不够细”。在和国际同行相互交流时，黄盈对文化自信深有感触。“国外一些经典剧目，虽然我们看起来很新鲜，但其实人家也是在传承自己的文化。” 黄盈说，这就更要求我们发展自己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有文化自信也不要坐井观天，要不卑不亢站在国际舞台和世界平等对话。“民族化的探索并非一蹴而就，这是需要几代艺术家传承和发展的过程，是一项需要整个艺术家群体群策群力的事业。”

“我们这代人需要记录好当下生活和时代”

目前，黄盈导演作品已达50部，被媒体称为“中国青年导演领军人物”“新京味儿导演”等。

在谈到创作过程时，黄盈强调创作是一个不能“双脚离地”的过程，双脚离地容易越走越窄。作为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副教授，黄盈提到在教学过程中，和学生交流能帮助自己打破圈层获得更广阔的视野。戏剧创作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才不至于陷入思维藩篱而不自知。

除了开拓视野，“双脚不离地”还是一个与时代同呼吸、和百姓共命运的过程。在黄盈看来，“新京味的‘新’不是‘新旧之分’的‘新’，是传承前辈经验继续创作的‘新’”。黄盈说，从晚清到新中国成立、再到改革开放，这是北京文化建立和发展的重要时期，前辈在北京城市面貌和人民精神境界的影响下创作出《龙须沟》《茶馆》等经典作品，为时代着笔、替百姓发声，为中国戏剧风格奠基。而自己成长于改革开放后，百姓生活日新月异、观众审美与时俱进，自己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已经在表达新的内容、新的生活。“作品优秀是因为时代伟大，我们这代人需要记录好当下生活和时代。”

谈及未来创作计划，黄盈说会为观众带来更多真善美的东西，希望“凭良心做出来的作品是可以经得住时间考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