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我国国产草种不足等问题引起社会各方关注。青藏高原草原作为我国乃至亚洲的重要生态安全屏障区和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关键区域,其生态保护修复工作的推进也备受关注。日前,围绕高寒草原生态修复工程急需草种的不足问题,《中国绿色时报》记者采访了兰州大学生态学院、草种创新与草地农业生态系统全国重点实验室尚占环教授。
“目前已经明确,退化高寒草地有效的生态修复必须充分发展‘草种-技术-模式’三大利器,其中最基础的就是草种。与低海拔区域退化草地生态修复的不同之处是草种材料问题。”尚占环说,“我国低海拔区域退化草地生态修复所用的草种材料通用性较强,且豆科草本植物能够很广泛使用,但是青藏高原高寒地区则不行,基本不能使用低海拔区域的草种。因为高寒低氧的气候条件,低海拔植物不太适应,同时共生固氮机制较缺乏,这严重限制了退化高寒草地生态修复用草种材料的供给。”
近年来,我国不断加大青藏高原生态保护力度,一系列生态建设工程的实施,对草种需求量非常大。
尚占环介绍说,目前,大范围、大规模的生态建设工程的实施,对高寒本地适宜的草种材料需求十分巨大,不是几亩试验田的草种能够解决的问题,需要大力发展生态修复用草种产业化才能解决。能够满足当前退化高寒草地生态修复工程大量需要的草种是垂穗披碱草、老芒麦等,但是目前草种种类太少,难以满足多草地多功能植物群落配置基本要求。青海草地早熟禾、冷地早熟禾等,虽然有一定草种产量,但目前仍难以满足更大规模的生态修复工程需求。至于景观功能、传粉功能等更多功能的生态修复专用草种材料,则更缺乏。
目前,我国急需驯化、选育、繁育,以及开展产业化才能生产更多种类、更大量的草种,满足大规模生态修复工程需求。解决我国草种短缺问题,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
我国各类国产草种材料十分短缺,这是科技、产业界的共识,尤其是生态修复用草种必须使用本地植物种子(或称为乡土植物种子)。我国国产草种产业一直较落后,致使生态修复用草种更加短缺。高寒草地生态修复又只能使用高寒地区的草种,因此高寒草地生态修复用草种短缺问题更加突出。初步估算,青藏高原高寒地区生产的草种仅能满足当前青藏高原生态修复工程所需草种的1/10,满足植被多功能配置的草种则更为缺少。因此,急需加强高寒地区生态修复用草种科技和产业发展。
尚占环说:“我们组织了国内相关专家、政府主管部门业务人员针对第二次青藏高原科考综合科学考察研究的调查,提交了关于青藏高原生态修复用草种产业咨询建议,迅速得到重视,在青藏高原地区落实了相关重大科技和产业专项。国务院在2021年发布的草原修复意见中,明确了生态修复用草种产业的发展任务。”
虽然我国草种业仍在起步阶段,草种长期依赖进口。但事实上,青藏高原本地草本植物很多都能用于生态修复。
尚占环表示,虽然很多植物种类的驯化、种子繁育工作都在进行,但应集中在种子较容易收获且种子产量高的植物种类上。开展生态修复工程,需要国家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才能进行,草地各类植物种子形态各异,同时开展产业化工作难度很大。
如今,全球生态环境问题不断出现,人类面临着一个又一个生态环境修复难题,高寒草原也不例外。
尚占环介绍说,青藏高原高寒山坡大面积发生次生裸地(形象地称为“黑土山”)现象,这是当前高寒草地生态修复的新难题。另一大难题,是大多数严重退化高寒草地集中分布在草地畜牧业的冬春草场。高寒草地是我国重要的草地畜牧业基地,退化草地生态修复与畜牧业冷季饲草需求矛盾较大,退化草地生态修复与社会经济发展如何有机结合是当前的难点。
如何解决问题考验着草原专家们的智慧。
“目前,青海省已经设立专项攻关‘黑土山’的生态修复;中国科学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赵新全团队多年研究推广的‘三区功能耦合模式’;青海大学马玉寿团队根据任继周院士草地农业理论发展的‘黑土滩生态修复草业系统’,以及我们课题组近期提出的牧民‘双定居模式’,等等。”尚占环说。
国际恢复生态学会2019年发布的第二版生态恢复原则与准则中“八大原则”的第一个就是“利益相关方参与生态恢复”。因此,如何确保首要利益相关方参与到生态恢复行动中,是高寒草地生态修复更加有效的重要前提,但目前我们仍然缺乏很好的参与机制。尚占环建议,建立完善系统化生态修复技术体系和模式,是有效指导不同层面开展生态修复工作的重要支撑。我们在前辈和同行积累的基础上提出了“分区-分类-分级-分段”系统化修复体系,但该体系仍需完善,使之切实能够指导不同层面生态修复的规划、工程技术。同时,还要统筹青藏高原高寒地区各类地形的退化草地(特别是山坡地)生态修复任务,充分理解山水林田湖草沙生命共同体理念,推进整流域单元的综合一体化修复模式,能够促进高寒草地生态修复的可持续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