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扩大财政开支治标未治本

意大利2023年预算草案旨在为家庭和企业提供保护，有助于缓解企业的生产经营压力以及维护社会公平。但是，当前意大利面临的能源危机和高通胀主要由乌克兰危机及其连锁反应造成的外部冲击所致，在能源供给仍存在较大缺口且价格处于高位的情况下，意大利政府扩大财政开支虽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经济社会压力，但是难以从根本上解决危机，其经济前景也并不乐观。

意大利新政府于11月22日通过了2023年预算草案，将支出约350亿欧元用于应对能源危机。该草案将在年底前由议会审核。

草案的主要措施包括，将明年预算赤字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例提高到4.5%，来为草案提供60%的资金。其他资金来源包括提高对能源公司征收的暴利税；拨款超210亿欧元资金用于支持家庭和企业支付电费和燃气费；拨出约42亿欧元用于提高低收入工人工资水平；将个体户15%的固定税起征点由年薪6.5万欧元提高到8.5万欧元；削减一些基本消费品的增值税、销售税，如婴儿护理产品等，从10%降至5%；鼓励雇用36岁以下女性；收紧针对失业者的“全民基本收入计划”，规定处于工作年龄且身体健全的人最多只能享受8个月福利，且将从2024年1月1日起完全取消；规定养老金缴纳年限达到41年的意大利人从62岁起可领取养老金等。

该草案将应对能源危机造成的经济社会冲击作为首要任务。今年以来，受乌克兰危机影响，意大利能源价格暴涨，通胀也随之飙升。意大利国家统计局10月份发布的数据显示，10月份意大利消费者物价指数（CPI）同比上涨11.9%，能源价格同比上涨73.2%，与2019年相比，意天然气价格上涨约776%，生产和输配电价格上涨131.5%，汽油价格上涨20%，供暖用柴油价格上涨36%。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发布的最新一期全球经济展望报告预计，意大利2023年经济将仅增长0.2%，较其9月份预测的0.4%增幅有所下调。报告指出，高企的能源价格抑制意大利能源密集型产业发展，高通胀率造成实际收入下降，利率上调，出口市场增速放缓，而国内需求下降又很可能导致失业率上升。

意大利政府2023年增加的预算赤字主要用于为家庭和企业提供能源和高通胀补贴、削减低收入群体个人所得税、减少部分生活用品的增值税等。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欧洲经济研究室主任、中国欧洲学会意大利研究分会秘书长孙彦红在接受经济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总体而言，预算草案旨在为家庭和企业提供保护，而且特别关注最贫困、最脆弱的家庭和个人，有助于缓解企业的生产经营压力以及维护社会公平。比如，将个体户年收入所得税15%税率的起征点由目前的6.5万欧元提高至8.5万欧元，尽管低于竞选时提出的10万欧元，但仍使绝大部分个体户享受到2万欧元的免征税收入的优惠，对于改善这部分群体的经济处境将起到一定积极作用。但是，考虑到当前意大利面临的能源危机和高通胀主要由乌克兰危机及其连锁反应造成的外部冲击所致，在能源供给仍存在较大缺口且价格处于高位的情况下，意大利政府扩大财政开支虽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经济社会压力，但是难以从根本上解决危机。

草案所列财政开支的40%将来自于提高能源企业利润税和减少其他方面政府开支，根据意大利政府2023年预算案，2023年1月份至7月份，针对能源企业的暴利税率将由25%上升至35%，而且将根据利润而非营收来计算税率。孙彦红指出，这一新举措与欧盟委员会2022年9月份提出的政策框架是一致的，其实质是强制能源公司出让部分利润，用于为民众和受冲击严重的企业提供补贴，属于特殊情况下的应急性再分配政策，对于在适度控制政府财政支出的同时缓解能源危机造成的经济社会压力将产生一定效果。

其余60%开支将依靠增加财政赤字，预计2023年意大利财政赤字将为4.5%，虽然高于能源危机之前预估的3.4%，但是明显低于2022年5.6%的财政赤字。在此背景下，意大利央行预测2023年该国公债占GDP比重将由2022年的145.7%小幅降至144.6%。孙彦红认为，总体而言，梅洛尼政府虽然由极右翼政党主导，但是这份预算在扩大财政赤字方面是相对谨慎的，并未如此前金融市场普遍担忧的那样大幅增加财政赤字和公债，因此预计不会引发金融市场动荡。该预算草案公布后，意大利10年期国债收益率并未明显走高，与德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利差仍在190个基点左右，明显低于9月下旬大选前后的利差，这也表明金融市场对于这份预算草案整体是认可的。

孙彦红认为，这些措施均属于扩张性财政政策，会增加经济中的流动性，进而会在一定程度上推高通胀。考虑到欧央行仍将继续加息抑制通胀，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存在一定“错配”，未来意大利通胀的变化趋势还需继续观察。

当前，意大利经济面临能源危机、高通胀和经济下行压力，同时大量制造业企业面临生存危机，企业破产潮正在逼近。孙彦红指出，一方面，考虑到造成上述困境的主要原因是乌克兰危机及欧盟和俄罗斯之间的制裁与反制裁，意大利政府通过自身政策调整摆脱经济困境的难度很大。在财政政策上，由于其公债占GDP比重仍然在145%以上，增加财政开支挽救企业的余地十分有限。在货币政策上，欧央行为压低通胀连续加息对于意大利和欧洲整体经济增长的抑制效应正在逐步显现。另一方面，意大利是欧盟2020年在新冠肺炎疫情下出台的“下一代欧盟”复苏基金的最大受益国，该基金提供的低息贷款和赠款可以令意大利政府在不扩大自身财政支出的前提下增加基础设施和各类中长期投资，可在一定程度上缓冲能源危机对经济增长造成的下行压力，这也是2022年上半年意大利经济增长表现整体优于德国和法国的主要原因。“综合上述两个方面，意大利2023年经济或不至于陷入衰退，但是其经济前景也并不乐观。”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