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是主客观平衡的游戏

画画不能耍小聪明，企图几笔画出一个风格（除非成了公认的大师，偶尔可以这么画），就是说不能画几笔就收尾就结束，要画进去再改出来，再画进去再改出来，直到满意。

画画开始的时候胆子小一点不要紧，越画到后面胆子越要大，并且要越画越投入。夸张对象特征的时候要走点极端。一定要想办法与众不同，与前辈大师处理手法太像的地方哪怕画得再好，涂掉，换成自己的感觉。

一幅画要么以慢为主，要么以快为主，以慢为主的也要有快，相反也是。不要每个地方全部画到，要给画面透一口气，但不要到处透气，大部分画面要吃进去（画一遍），再吃进去（再画一遍）。

要有细节，但更要概括。要利用客观，包括客观的光影等。如果手法以曲线为主，不能一幅画全是曲线，要在关键部位用直线破一破。形画得太完美、太客观的地方，破一破，度把握好就行。一幅画要有虚实、断连、长短、粗细等变化。

画面没有一个地方可以画得草率，不能信笔乱涂，除非是故意要这种效果。要有整体观，团块意识要强。最后的画面定稿一定是从整体出发。最后收拾画面最重要，要聚精会神，一气呵成，像个将军一样一锤定音，说不画就不画，该停就停。一旦定稿就放一边。没有一幅画百分百能完全表达出画家的意思，要允许留有一些遗憾，只要大部分意思表达出来就行。

颜色要控制，种类不能多，多数情况下用几种或者一种就可以（黑和白不算），多了乱。黑色是个好东西。一根黑线要让它钻进去又钻出来。有时候可以用手让黑色变弱一些。

神经质可以利用，它也是个好东西。画画要适度疯一点，神经质是敏感、胆小，但画着画着就会胆大了，胆大之后控制整体，神经质可以画些局部。画漂亮了，就把它画坏一点。总之要引人震惊：怎么能这么画啊？

从古以来的绘画，轮廓线无非是两种：要么弯弯曲曲为主，要么直来直去为主。曲线和直线是最经典的两种绘画风格特点，没有必要因为过去大师使用了这两种手法，偏要不曲不直，这样的创新不可能有，所以大师的面貌，该避的要避，不该避的不能避。

一幅画最要紧的是画出自己的感觉、修养、认知，特别是感觉。感觉从哪里来？只能主要从客观对象那里来。何谓感觉？简单说就是幡动心也动。这个心动就是感觉，反映在画面上就是画风动的幡，笔势也要动起来。高明的艺术家，他的神经末梢和客观对象是能交流的，画家的风格某种意义上来自他独特的神经系统。感觉太迟钝的人难成大艺术家，太敏感的也不行，要折中。

创作就是主客观平衡的游戏，主观过了头，大家一个样，客观过了头大家也是一个样。聪明人搞创作先客观后主观，先不变形后变形。有人颠倒了这个关系，一开始就变形，就主观，变来变去就那么点花样。客观是很美的，是千变万化的，是多样统一的，主观的目的就是让美的更美，独特的更独特，多样的更多样，统一的更统一。

艺术要夸张，但夸张总要有一个基础，这个基础就是客观。你可以说飞流直下三千尺，但说飞流直上三千尺就不太合理。没有客观就没有主观，没有不夸张就没有夸张，没有不变形就没有变形。有人会说这个道理谁不懂啊？有些人一辈子也成不了艺术家就是没有搞明白这个最简单的道理，所以基本功还是要练的，拜客观为师永不过时。

搞创作不要有任何条条框框。画画的时候好好画画，把教科书上的东西统统忘掉。判断一幅画是否成功，主要看效果。

（作者系浙江大学副教授 王钟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