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立(1562—1633年),字礼卿,别号节寰,睢州(今河南省睢县)人,历经明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朝,曾任苏州府推官、登莱巡抚、兵部左侍郎等职。他刚直不阿,允文允武,博雅多能,天启帝称赞他“精神折冲于千里,文武为宪于万邦”。
(一)
万历十七年(1589年)袁可立进士及第,出任苏州府推官,明代各府设推官一名,正七品,掌理刑名、赞计典。明代的苏州府富庶甲于天下,为国家重地,权贵豪强众多,最为难治,刑狱之事比其他地方更为复杂繁多,“胥吏抱牍如山,公(袁可立)片言立决,如风扫箨,爰书无只字出入”。
当时日本掌权者丰臣秀吉侵略朝鲜,倭寇出没于海上,苏州一带沿海戒严,吴中富家子弟王士驌、乔一琦等招募乡民御倭保家,时常操练,十分招摇。有仇家举报他们意图谋反,要知道在古代,谋反可是灭九族的大罪,“抚按为之色变”。这样的事别人碰到躲都来不及,然而袁可立“深明其不然”,以自己的身家性命来担保他们没有谋反,“四郡会谳,卒无事”。
袁可立曾经巡查海上的兵饷,一个武将要赠送给他三把倭刀,被他拒绝了,但是袁可立心里明白这是琉球的东西。过了一段时间,海上军报抓获“倭寇”20人,缴获器物若干。巡抚令袁可立查验,发现所缴获的器物里有先前见过的三把倭刀。袁可立心中起疑,将“倭寇”暂时关到吴县监禁进行调查。不久,琉球的贡使到来,才弄清楚那些所谓的“倭寇”是琉球的良民,因为运粮在海上遇到风浪,却被当成倭寇,袁可立把他们都释放了。为感谢袁可立的救命之恩,琉球为袁可立建庙敬供。
时任苏州知府石昆玉清廉正直,治理苏州很有政绩,但是却因为不会讨好权贵得罪了巡抚李涞,李涞借故弹劾,将石昆玉下狱查问,其他的官员都害怕得罪巡抚,不敢为石昆玉申冤。唯有袁可立说:“吾不能以真是非佐上官喜怒,有独任怨耳。”为石昆玉申冤,查明了案情,洗刷了不白之冤。巡抚李涞因此羞愧自劾去职,袁可立也因此事声名远扬,不单是苏州本地,就是其他地方有疑难事情也来请他裁断。
推官只不过区区七品,是州府的佐贰官,并不是主官,但袁可立后来却以苏州府推官身份被祀于苏州名宦祠,与文天祥、海瑞、于成龙、林则徐等并列,是明清两代500多年里所有苏州府推官中唯一入苏州名宦祠的。
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袁可立以政绩第一受到万历皇帝亲自召见,升任山西道监察御史。
(二)
天启元年(1621年),后金的威胁日益严重,天启帝日夜忧虑边事,袁可立上平辽七条方略,“上悉嘉纳允行之”。天启二年(1622年),天启帝“谓弹压登莱非公(袁可立)不可,于是以节钺授公”,加袁可立右佥都御史“巡抚登莱等处地方备兵防海赞理征东军务”。
后金当时已经占领整个辽东半岛,对明朝的威胁越来越大。登莱地区已成为前沿阵地,袁可立严肃军纪,建设水师,积有战船4000余艘,使登莱军力大大增强,确保了明朝沿海疆域的安全,而且大大牵制削弱了后金陆路对山海关一线的压力。袁可立积极掌控制海权,屯兵各岛间,于战略要地皇城岛设参将、守备各一员,练兵三千,又设南游、北游两营,分区设防,往来巡逻于海上,“时东时西,忽远忽近,使敌望之不知所攻,亦不知所守,因劳为逸,反客为主,(后金的)布帆草筏于是绝迹”。
袁可立对后金并不是一味防守,他积极进取步步为营向前推进,大力支持毛文龙开创东江镇,招抚安置大量辽东流民,不断袭扰后金腹地,消灭后金有生力量,日益成为后金心腹大患。天启三年(1623年),袁可立令登莱、东江两镇兵马出击后金,沈有容“自皇城岛掩袭旅顺南四卫”,毛文龙“自皮岛掩袭镇江九连城”。大将张盘率军一举攻下金州,乘胜收复旅顺等地。金州、复州等地的收复,开辟了辽东战场的新局面。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袁可立还策反了努尔哈赤以姻婿待之的刘爱塔,这也是明与后金战争史上明朝诱降后金级别最高的将领。更重要的是,刘爱塔反金归明造成了后金汉官降将瓦解殆尽。
难能可贵的是,袁可立卸任登莱巡抚时,“及归之日,角巾野服,口不言功”。然而公道自在人心,在登州名宦祠中,整个明朝登莱十四任巡抚里,袁可立是唯一被列入的,也是公认的最有政绩、最有作为的一任巡抚。
(三)
天启五年(1625年),天启帝传谕兵部:“方今边疆多事,择将须用谋勇兼全的好人”,“思帷幄臣”,召袁可立回朝“入赞戎枢”,先为兵部右侍郎,再改兵部左侍郎。天启年间,魏忠贤专权,朝中党派纷争。袁可立本身并无党附,只是一心为国为民,但他与东林党高攀龙、冯从吾为同年,魏忠贤一党对他多有忌惮。
魏忠贤一党逐渐掌握朝政大权,东林党的大员逐渐被扫除干净,朝中能制衡魏忠贤一党的力量已经不多,袁可立挺身而出,与魏忠贤一党“数有所抵牾”,当时朝野赞颂甚而主张为魏忠贤建生祠者多不胜数,后来崇祯帝查办魏忠贤,查实的主张为魏忠贤建生祠的大小臣工数以千计,唯独袁可立没有参与。大学士黄道周感叹道:“当魏崔时,盖无复然明义、真者。有之,则必自大司马节寰袁公也。”
南京户部尚书正好空缺,廷议推举袁可立,但是魏忠贤一党已经无法再容忍袁可立,“传票致仕”,袁可立当堂抗疏道:“此非挂冠神武门时乎?”遂归故里。
崇祯六年(1633年),袁可立病逝于睢州,崇祯帝亲派使者祭葬,内阁首辅孔贞运亲自撰写墓志铭:“使天假数年,则公(袁可立)将奋谋决策,焚冒顿之虎落,犁老上之龙庭,以抒我皇上东顾之忧。”入睢州乡贤祠。
无论是作为地方的推官、巡抚,还是作为身居庙堂的大臣,袁可立一生为国为民,诚如名士陈继儒所言“生死无暇,荣哀兼备,盖先朝之宝臣,而亦后来学士大夫出处之榜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