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云是中科院南京土壤研究所研究员。38年来,他一直坚守在河南“中科院封丘农业生态实验站”,一个人守着一个院落200亩地,为南来北往来到站里做科学实验的科研人员默默地服务。
在土壤研究所,记者见到了老周。年近花甲的他正在办理退休手续。走进他的办公室,资料堆得有些凌乱。办公桌上6本厚厚的影集吸引了记者注意。他说,这些影集是他参加工作以来积累的资料,记录着这38年来他在实验站的酸甜苦辣。
实验站位于河南封丘一个偏僻的乡村。“过去交通不方便,从南京去一趟实验站需要一昼夜的时间。现在,坐三个小时的高铁,加上50分钟左右的车程,便可到达。”老周见证了交通的日新月异,也见证了实验站从无到有,从“一盏油灯一张床,到一个院落数幢房”的发展。
如今,实验站设有招待所、食堂、实验室、后勤保障,可老周始终是光杆司令,一人身兼数职。他既是招待所所长,也是实验室主任,既是炊事员,也是服务员,既种田,也种菜,既看家护院,也搞科学研究。大大小小的事,他什么都管,什么事都得自己干。只要不违法,只要对所里建设有益,只要前来试验站工作的科研人员有需要,他都努力保障。一人多岗、一专多能的老周,对这个站很有感情,对当地的风土人情也非常熟悉,还当上了当地的人大代表。
实验站条件艰苦,重要性却不言而喻。实验站是中科院建的,委托南京土壤研究所管理,有200亩小麦和玉米地,供来自全国农业战线上的科研人员开展试验研究,为黄淮海平原(华北平原)土壤的改造改良,为中国的农业发展和粮食安全,做出了重大贡献。横跨五省二市的黄淮海平原科技攻关,是新中国成立以后,农业战线上的一场雄伟壮观的科技大会战。从“六五”到“九五”的20年间,黄淮海平原中低产地区综合治理的研究与开发,被列为国家第一号重点科技攻关项目。该项目荣获过国家科学技术进步特等奖,被誉为中国农业科技的“两弹一星”。
作为项目科研攻关队伍的一员,老周回首往事,自豪感荣誉感油然而生。他翻阅厚厚的一摞影集,喃喃自语道:“搞农业科研,是很苦的,需要沉得住气,沉得下心。”
老周指着影集中的一张张照片说,这是某某院士,搞小麦育种的,与袁隆平院士齐名,也是国家科学技术最高奖获得者;这是某某院士,弓着腰,打着赤脚,站在田埂上,指导农民改良土壤;这是某某院士,站在水稻田里,与农民一起干农活……
在封丘,一季冬小麦的生长周期大概是230天。采集试验数据需要到田间地头,苗情不是坐在家中拍脑袋算出来的,需要长期跟踪观察的。老一辈科研工作者们,做科学研究都是很严肃严谨的。在田间,他们像农民一样干活;讲堂上,他们西装革履是大科学家。
多年与科研工作者打交道让老周对自己的工作有了新的认识。他说,自己不是土壤专业出身,学的是植物生理,分配到土壤所做土壤物理。“生理”与“物理”一字之差,相差万里,学的和干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也不是天生喜欢跟土壤打交道,但既然做了这份工作,就得好好干呀。后来研究中药材,搞扶贫引进,都是边学边干,边干边学。后来到了封丘基地,什么都得干,一样写论文、搞科研、评职称,一关一关地闯过来的。直到后来想什么干什么,干什么也无所谓了。”老周坦然说道。
老周的一席话,看似平淡,份量却很重。他从青年干到壮年,从壮年干到退休,从种小麦玉米到种植金银花、推广种植树莓,从增产到增收,从扶贫开发到乡村振兴,为研究所也为当地百姓做了不少实实在在的实事。
守着一个院落,200亩地,把论文扎扎实实地写在田间地头。这就是老周干了一辈子的事。“比起那些森林、沙漠、冰川站点,我跟土地打交道,有土地就有耕种,有耕种就有农民,有农民就有人气。比起那些干水利、勘探工作的,各方面条件还是要好很多。”言语之间透露出他豁达的心境和知足常乐的幸福感。
老周是老劳模,优秀共产党员,所领导想请老周给年轻一代讲讲奋斗史。老周想得很通透:如果只讲过去的苦,那我们奋斗就没什么进步。我的奋斗,就是为后辈创造更好的科研条件,为农民过上更好的生活。现在青年一代科研工作者,工作压力大,家庭现实问题多,要多体谅关心他们,不能只讲情怀。
人生有几个38年呢?如今的老周仍孑然一身坚守在封丘。研究所老院士90多岁了还在上班,老劳模退休了还在努力工作。江苏的高质量发展不是喊出来的,是干出来的,是这些一线科研人员和广大劳动者默默无闻创造出来的。(据《江苏工人报》报道 江苏工人报记者 王鑫 通讯员 吴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