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学生视力建档，何必指定“独家医院”？

近日，湖北武汉抗疫医生艾芬发微博称，湖南省永州市宁远县教育局与卫健局联合发文，指定宁远爱尔眼科作为当地学生视力建档医疗单位，有家长称“没有爱尔视力检查单，开学不能报名”，引发关注。该医院称，这系虚假消息，宁远县教育局则回应称，联合下发文件已于今年7月废止，宁远县纪委已介入调查。

“学校让学生到指定书店购买教辅”“校方强迫学生买指定商家的平板电脑”“高校变相强制学生使用跟特定电信运营商绑定的‘校园手机一卡通’”……近年来，诸如此类的事件时有发生，也动辄获咎。经过多起此类风波的“舆情教育”，越来越多的人已形成共识：任何单位机构都不得滥用行政权力排除、限制竞争，为垄断铺路，教育部门和学校也不例外。

就此事而言，当地教育、卫健部门为学生视力建档，本是好事一桩：2018年世界卫生组织发布的报告显示，我国青少年近视率居世界第一，小学生的近视率接近40%。“将儿童青少年的视力情况建档保存”，因此也已成了国家层面的统一要求，这背后连着的，是青少年近视综合防控的社会议题。地方层面推动其落地落实，本在情理之中。

错就错在，当地教育部门指定了唯一“供应商”，还发文件进行了分工：县卫健局负责业务指导和质控，县教育局负责统筹指导协调项目推进，学校（幼儿园）负责活动的宣传和组织。尽管家长反映的“没有视力检查单，开学不能报名”情形是否属实仍待查证，但考虑到以往很多“自愿变摊派”案例中的基层加码惯性，很多人都选择了“宁信其有”——现实中，上有所令、下面执行走形，已不是什么罕见景象了。

按宁远县教育部门的回应，指定“独家医院”的相关文件7月份已终止，县纪委还介入调查了。这算是系统内的自我纠错。但值得注意的是，多份文件显示，不止是宁远县，永州市下辖零陵区、祁阳县亦下发过类似文件。2016年4月8日，永州新闻网也报道，永州市教育局、永州爱尔眼科医院作为执行机构，共同开启永州市中小学视力健康教育五年合作计划公益项目。永州爱尔眼科医院CEO何志亮还在相关会议上表示，永州爱尔眼科是“市教育局唯一指定的近视防控基地。”其他地方有无废止文件，显然也值得追问。

看起来，相关项目是打着“公益”之名，部分检查也免费，可这完全可能成为该医院借机获客引流的手段。一旦孩子视力被查出问题，工作人员可能引导做后续检查以及配镜，仍需收取费用。这么一来，极容易形成先借免费服务获得独家资格，再借独家地位拉新引流，后进行精准营销的“高频打低频”的商业逻辑闭环。

目前，当地指定独家医院的具体动机，到底是经过了公开招标之类的程序，还是凭着择优原则敲定，抑或是存在“瓜田李下”“设套圈钱”的内幕，还得在调查基础上给出定论。但单凭“指定独家”的做法，就可为此举盖上“欠妥”的戳——在反垄断的背景下，这里面的理由无需再赘述。

说这些，倒不是否定“政府采购市场化服务”形式的合理性，而是强调反垄断的程序必要性与防止挟垄断之利薅学生羊毛的现实必要性。学生近视防控，不能够也不应该成为借垄断生财的由头。（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