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出家”的权力敏,没有接受过学院体系的规范化训练。但恰好也因此而没有背负着太多“主义”“流派”的标签,这让她的绘画从尝试创作开始,就走在了画面直接听命于内心诉求的表现方式上:简单,却又直击心灵。在她的作品中,你可以看到一种带着旺盛生命力的、日常的自然景观,或者说一种诗意的自然景观。它很难用理性去分析,更多是归属于个人意识对自然万物的直接感知和接纳。这或许就是我们常说的“一个人对于美的直觉“。
现代艺术以来,艺术的功能诉求逐渐向社会价值的方向倾斜,“观念“取代了”审美“。这种转变,一方面是在于艺术对人类社会的进步所进行的自觉反应:寻找对“事物”观看的更多面拓展和本质的追问;另一方面(特别是在二战以后)是在于对在此之前艺术发展史线索的自我纠正:艺术家对美的极致追求,在经历过人类战争的巨大伤害之后,发现所谓视觉的“美”并不能解决人类社会秩序的问题,从而将艺术的表现触角转向对人性、以及社会问题的反思和揭示。这种起源于时代发展的观念转型,必然的会以文明进程的名义为底色,从而转向对时代媒材、科技、现实社会的反应去进行表达。艺术的多义、多指向性由此而产生,并发展为今天当代艺术多元并存的艺术现貌。同时也因此迫使建立在视觉形式审美之上的绘画,走向艺术现场的边缘。
但不可否认的是,审美取向的转移不等于审美消亡,而是审美的多样性存在。那种基于人类内心深处对于美的诉求的创作表现,那种恒常之美,依然有它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就像权力敏的绘画一样。
权力敏的绘画作品,没有太多的哲学话题,没有太多主观的人类思考,只有她面对自然物相时那种欣喜、激动的情绪气息,有些作品甚至可以看到年画或者儿童绘画,那种原生艺术的影子,可以说她只是在意于发现大自然的美,并把它记录下来。在画面中显现为或静谧、或热烈,可以感知,又不可言说的诗意的风景。我把它定义为“对生活的提纯”。这种画面感觉,首先来源于个人意识被自然场景的导入,本我及世俗之虞在创作时的瞬间失忆。一种基于对大自然的尊崇而产生的“发于心”的创作冲动。这种创作动机,无意中又正好回应了东方人文哲学“天人一体”“万物有灵”的自然崇拜观,指向“艺术起源于对自然的摹仿”这一艺术溯源的母题。因此可以说,权力敏的绘画,是个体审美的即时性(创作冲动)和自然之美的永恒性(定格表现)相互指认的一种表现方式。这是权力敏作品表达的重要支撑。也是我们在面对她的作品时能够感知到的,那种生命之美的愉悦。
由人创造的艺术,必然的会关涉到人与社会、自然、宇宙、以及自己的内心交锋的表现方向。本质上还是要回到人本身,回到内心对生命、世界的理解、感知,以及由此产生的诉求表达。从这个角度来说,绘画是认知,是人自我完成的路径,而不是图式本身,不管用何种表现形式、方式,能够真诚的遵从内心的指引,表现内心的真实,就已有了存在的价值。以此回观权力敏的绘画,她的艺术直觉,已经切中艺术的本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