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扎根玉树34载,致力于玉树州畜牧业发展和草原生态保护工作;他开展的我国青藏高原放牧牦牛硒营养状态研究,填补了牦牛科学研究的空白;他带领团队完成牦牛综合繁育性能改善技术研究,并成功推广牦牛高效养殖新模式,破解草畜矛盾,解决高原牦牛生产率低下的瓶颈问题,助牧民增产又增收。
在格桑花盛开的玉树草原,因为有了他,牦牛产业发生了巨变,牧民的生活状况今非昔比。他,就是玉树藏族自治州动物疫病控制中心主任、国家肉牛牦牛产业技术体系玉树综合试验站站长宋仁德。
一份情怀,让他选择到最艰苦的地方去
1966年,宋仁德出生在门源回族自治县的一个农民家庭,从小在牧区长大,放过牛羊,这让他对草原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
1986年宋仁德从青海畜牧兽医学院畜牧系毕业后,当时系里要他留校当辅导员,但他放弃了,主动要求到青海最为偏远又艰苦的玉树地区工作。
“作为土生土长的牧区人,我知道当地家畜的生产状况,只想用自己的学识帮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宋仁德说。
一句朴实的话语,透露出宋仁德扎根玉树的初心。然而他初次下乡调研,就遇到麻烦事,在返回途中,车子陷入了沼泽,差点有去无回。尽管条件比较艰苦,但他毅然选择留下。后来,他几乎跑遍了杂多、曲麻莱、治多等县的山山水水,采集草种、记录草场生长数据、登记牦牛品种、收集牛粪样品……他用心倾听牧民心声,用脚步丈量出一系列填补国内空白的基础数据。
调研过程中,宋仁德发现,玉树的枯草季节长达8个月,进入冷季,高寒草地牧草变枯,营养价值变低。到了来年1月份,牛羊连营养价值低的枯草都吃不上,体重进入负增长期,体质越来越弱。到四五月份,一有雪灾,牦牛藏羊就会大量死亡。传统高原畜牧业中,在夏天短暂的牧草生长季,青年牦牛增重大约四五十千克左右,而在漫长越冬期间减重超30千克,母牦牛体重甚至下降45千克左右,每经过一个冷季,牦牛体重降低约15%。
“自古以来,玉树牦牛全部靠天然草地放牧饲养。由于牧草在传统饲养中被大量浪费,再加上雪灾等自然灾害频发,即使正常年景家畜也陷入‘夏壮、秋肥、冬瘦、春死亡’的恶性循环之中。”宋仁德说。
那么,该如何破解这一难题?宋仁德给出了解题思路:摸清畜牧业资源“家底”。
于是,宋仁德带领团队通过生态畜牧业技术集成与示范,对玉树州的牲畜畜种、数量、年龄等开展入户调查,也终于找到了牦牛养殖很难走出“夏壮、秋肥、冬瘦、春死亡”这个怪圈的三大真正原因——家畜基数不实、生产方式落后、尚未形成牦牛全产业链条。
“这三大原因阻碍了牦牛产业绿色发展、创新发展和安全发展。只有制定能量与家畜平衡发展的相关制度和政策,用标准化建设的思路去谋划牦牛产业整体发展,推进牦牛适时出栏,才能真正增加牧民的收入。”宋仁德说。
在宋仁德看来,唯有尽快更新现有的养殖模式,才能找到牧民和草原和谐共生的发展之路。
一份担当,让他放弃优厚待遇回到草原
青海是我国五大牧区之一,牦牛数量约占全国牦牛总数的35%,而玉树的牦牛数量就占了青海牦牛总数的三分之一。该如何尽快更新现有的养殖模式,成为摆在宋仁德面前的又一道难题。
何不借鉴其他地区经验?宋仁德想到取经学习,然而,却发现国内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思虑再三,宋仁德决定学习畜牧业发达国家的先进经验。
1997年,宋仁德通过自学考入日本宫崎大学攻读动物生产科学专业,获得博士学位并完成博士后研究工作。留日10年间,宋仁德多次返回玉树,完成了《牦牛的放牧行为对中国青藏高原东部生态系统物质循环的影响》《关于青藏高原东部放牧牦牛可持续生产优化模型的研究》等科研项目。
由于宋仁德表现优秀,日本一些高校和大公司有意留他,给出的待遇也优厚,但他最终决定带着成果回国,回到广袤的草原。
“海外求学、访问只是我人生的另一个起点。这段留学经历,让我对国外的科研发展趋势以及研究方法有了更客观的认知。同时,我也深刻地感受到作为一名中国人,更需要加倍努力,为中国畜牧业经济发展贡献力量。”宋仁德说。
其实,对于宋仁德这样的人才,回国后,国内不少高校向宋仁德抛出橄榄枝,但他还是婉拒了。面对亲友的不解,宋仁德解释说:“相信玉树畜牧业发展和生态保护更需要我。”
正是身上那份使命和担当,让他一次次选择留在玉树。2011年,宋仁德被遴选为“十二五”期间国家肉牛牦牛产业技术体系玉树综合实验站站长,从事牦牛育种、营养、管理、疫病防控等产业技术研发、动物疫病预防控制与监测、卫生监督、生态畜牧业技术研究与推广等工作,这给宋仁德直接服务牧民群众搭建了绝佳的平台。
“要想为牧民服务,首先要知道牧民需要什么,不跟牧民打成一片,就无法理解牧民之所急,也无法帮助牧民过上好日子。”宋仁德说。
秉持这样的认知,宋仁德通过对牧业人口、草地类型及面积的核查,准确掌握了玉树州家畜的畜群结构、饲养量及人均牲畜占有量等草地负载信息。对全州畜牧业生产现状进行了评估;首次用家畜的放牧行为对高寒草地的牦牛两季利用放牧系统进行了评价,对项目区草畜平衡进行了分析,为高寒草地的合理利用和保护管理提供了依据。
此后,宋仁德带领团队进行一系列科研攻关,比如针对母牦牛繁殖率低和犊牦牛生长速度慢的特点,制定出天然草地牦牛划区轮牧技术方案及对各年龄层、用途牦牛进行了全年各季节放牧行为、补饲效果研究与示范,创立了高原型牦牛“放牧+补饲精料+舔砖”的优化模式,形成了具有明显地域特色的研究成果。
同时还通过教学与现场示范相结合的方式,对基层专业技术人员,村级防疫员、生态畜牧业合作社相关人员、养殖大户及牧民开展了高原型牦牛的补饲、综合繁殖技术等专业技术培训。
在推广牦牛高效养殖新模式中,宋仁德首先将轻简技术在示范户进行示范推广宣传,然后逐渐通过生态畜牧业合作社、养殖专业合作社进行推广,让广大畜牧户从原来的靠天养畜、抗灾救灾的被动做法,逐渐转变为主动进行饲草料储备,减灾防灾、投入型草地畜牧业生产,放牧牦牛高效养殖技术的推广逐年取得了成效。
特别是通过冬季围栏牧草储备与一年生牧草种植,使项目区从超载3088羊单位到盈余5729羊单位,提高了母牦牛的繁殖率和犊牦牛的生长速度,加快了牲畜出栏速度,增加了牧民的收入,实现了“减畜增收”的目标,减少了牧草的损失,有效保护了天然草地,促进了草地生态的恢复。
一种信念,让他用心架起一座“富民”桥
帮牧民群众脱贫致富,是宋仁德始终如一的初心。也因此,更新现有养殖模式,推广牦牛高效养殖新模式成为宋仁德归国后致力研究的课题。
推广牦牛高效养殖新模式是如何实现的?宋仁德说,牦牛生产性能低,主要表现在繁殖性能低,由于生存在青藏高原及其周边地带,生长环境严酷,冬季牧草总量和营养量严重不足,只有足够的营养,才能提高母牦牛的繁殖能力,而玉树牧区由于地处高海拔地带,繁殖关键期母牦牛营养严重不足,母牦牛因为没有足够的饲草料,特别是妊娠末期,母子营养需要量增加的季节,正是牧草枯黄、可食牧草总量和营养成分最为不足的时期,导致产犊当年母牦牛体能难以恢复,更难发情受配,致使牦牛繁殖长期处于两年一胎甚至三年一胎的极低生产水平。
为了攻克难题,宋仁德带领团队通过近十年时间,攻关母牦牛“一年一胎”技术,开展母牦牛繁殖关键期有效补饲等营养调控技术、微量元素补充、牲畜暖棚合理利用、人工促情等技术攻关和实用技术集成,取得了项目区母牦牛连产率达到68.57%,提高了45.6%的好成绩。
当然,佳绩不止于此。宋仁德还开展了我国青藏高原放牧牦牛硒营养状态研究。先后完成了“中国青藏高原放牧牦牛硒营养状态的研究”“玉树生态畜牧业研究与示范”等重点科研项目。
同时,他还选取牦牛体系综合试验研发示范点,以减畜反而增收的事实来引导部分牧民改变传统养殖观念。通过多年的调查、测定,成功申报了“玉树牦牛”“扎什加羊”两个国家畜禽遗传资源地方品种,并通过现场鉴定。“现在我场每年能提供1500头优良的后备种公牦牛,帮助贫困牧户增加了收入。没有宋站长多年的努力,这些是不可能实现的。”因这些项目而受益的曲麻莱县黄河源良种繁育有限公司董事长诺巴仁青激动地说。
同样,当谈及国家肉牛牦牛体系对养殖户的帮助时,杂多县莫云乡巴阳村扶贫对象扎西才旦激动之情溢于言表:“2014年冬天,玉树下雪下得特别厉害,我的十几头牛饿死了,加上大儿子做生意亏得厉害,也没有钱买太多的饲料,真的特别伤心,本来想把全部的牛卖了,干点其他的工作养家糊口,但这么多年和牛打交道突然要卖出去真的好难。正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玉树牦牛站(玉树综合试验站)及时提供补饲料技术,帮助了我家渡过难关,现在我家的牦牛生产形势喜人,卖的牛多了,钱也多了,生活好过了。”
如今,宋仁德的富民梦正在变成活生生的现实。玉树州创建了11个以高原牦牛疫病综合防控技术、牦牛养殖技术、补饲技术、繁殖技术为核心技术的高原牦牛高效配套养殖技术示范基地,示范成效显著,辐射带动牧民万余户。
由于业绩突出,宋仁德荣获多项殊荣,比如中国畜牧兽医学会荣誉奖、日本科学协会科学助成奖(独创)、省级优秀共产党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首批青海省“高端创新人才千人计划”领军人才等。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更好地扎根玉树,宋仁德还说服曾在日本留学获得草原学专业农学博士的妻子,从西宁调到玉树州草原工作站工作。宋仁德说:“我俩作为一个团队,干得特别好。我在牲畜领域,她在草地方面,好多项目都是在一个课题组,一直做下来十几年,出了不少东西。”
34年来,繁重的工作让宋仁德的身体严重透支,高血压、糖尿病、关节炎等多种疾病不请自来。即便是疾病缠身,宋仁德依然努力奋斗着。他说:“牛羊是这片草原的希望。我想把牧民全部带动起来,富裕起来,同时,把这块特别宝贵的草原生态保存下来,留给子孙后代,这就是自己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