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应该如何“评价”

“我心中理想的教育是：学生无论成绩好坏，都坚信自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老师愿意引导学生自己寻找答案，而不是服从所谓的‘绝对权威’。”从事互联网行业的胡女士有一个两岁的儿子，她这样表达对儿子将要接受的学校教育的期待。

10月中旬，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以下简称《方案》），提出未来5—10年的教育评价改革目标。作为新中国成立以来印发的首份关于教育评价系统改革的文件，《方案》提出：要充分发挥教育评价的指挥棒作用，使学校成为立德树人的场所，使教师成为能够潜心育人的职业，使学生获得全面发展的机会，使社会形成科学选人用人的风气。

那么，教育应该如何“评价”？伴随教育评价系统改革，我国的教育将走向何方？

学校：

保障学生平等权益，重视教育均衡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共和国勋章”获得者钟南山、中国女排主教练郎平、中央电视台主持人康辉……在北京市中关村第三小学2020年毕业典礼上，有数位社会各界知名人士为即将毕业的小学生送上祝福。

“我是20世纪90年代就读于中关村第三小学的毕业生。记得有一年学校校庆，主持人是濮存昕。我们班的50多个同学中，有20多个同学最终考上的是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剑桥大学、斯坦福大学等国内国际一流高校。”生于1986年的陈先生说。

今年26岁的刘女士初中和高中都就读于江苏省南京市外国语学校，京东集团创始人刘强东的妻子章泽天是她的同级同学。“我们班只有很少一部分同学参加高考，多数同学都出国了。”在刘女士身边，有不少朋友毕业于全球排名前50的顶级高校。

对于报社美术编辑方女士来说，能够学会使用电脑、进入国企工作，就已经超出自己的预期了。“我小时候上学，每天都要背着干粮走很远的山路去学校。在我们村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人里，掌握电脑办公软件的人非常少。有一次我过年回家，一个和我一起长大的玩伴说：‘如果我也像你一样会用电脑就好了。’她很羡慕我能在北京工作。”方女士生于1983年，在湖南省的山区长大。

《方案》提出：保障学生平等权益，促进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发展。“不同地区的学校师资条件不同，以‘升学率’的同一标准评价拥有不同资源的学生，本身就有失公正。”广东省深圳市福田区基础教育质量监测中心主任肖萍表示，在升学率高的学校便是好学校、有利于学生升入名校的资源便是好资源的“一元”评价指标引导下，教育资源出现优劣之分是必然。

未来我国的教育评价，既要以地区间教育水平的均衡保障学生平等的受教育权，也要以对教学成果的均衡评价保障学生的全面发展。《方案》提出：纠正片面追求升学率倾向，坚决克服重智育轻德育、重分数轻素质等片面办学行为，创新德智体美劳过程性评价办法，促进学生身心健康、全面发展。

“现在孩子们和家长们的普遍感受是学校作业太多，学习压力太大。据我观察，学生能够保证每天8小时睡眠的都不多。睡眠不足，没有体育活动时间、自由阅读时间、思考时间，一切目标都是升学考试，这是广受诟病但似乎又无能为力的事情。”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法学院硕士研究生导师薄守省提出疑问，“学生好不容易有一个节假日，作业根本做不完，哪里有时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学生大量补课、取得高分的同时，牺牲掉的是不是健康的身体、健全的人格和感悟生命的能力？我们的评价标准是否限制了学生的天赋？在现行考试制度下，学业水平是最直观、最容易得到广泛认可的指标，指标本身及由此导致的问题却经常被忽视。”肖萍说。

根据《方案》，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将成为未来评价学校教育成果的重要指标。《方案》提出：完善德育评价，探索学生、家长、教师以及社区等参与评价的有效方式；强化体育评价，建立日常参与、体质监测和专项运动技能测试相结合的考查机制；改进美育评价，全面提升学生感受美、表现美、鉴赏美、创造美的能力；加强劳动教育评价，将参与劳动教育课程学习和实践情况纳入学生综合素质档案。

“政府要建立全面、公平的评价机制，而不是畸形的‘唯分数论’。现在很多人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并在提倡建立分数以外的评价标准，‘教育质量绿色评价指标’‘教育质量健康体检’等的提出，便是政府与社会为推动教育均衡发展而作的努力。”肖萍说。

社会：

树立正确用人导向，科学选用人才

硕士研究生毕业以后，韩女士在山东省济南市的一家私立教育机构做过一段时间的教学助理：“基本上没有讲过课，每天的工作只是做一些打印文件之类的杂活。”工作半年后，韩女士感到前途渺茫，于是回到家乡县城，参加教师编制考试，最终成了一名乡村小学教师。“如果早知道要考编，我就不去读研了。感觉读了3年研究生，只是白白浪费了时间。希望研究生学历对以后的待遇和职称能有帮助。”韩女士说。

做乡村小学教师，是否“浪费”了硕士学历？韩女士说：“我也很想去一线大城市试一试，但是好像身上缺了一股闯劲儿。”在她看来，教师有编制、有假期、工作稳定，是一个“实惠”的工作选择。

高等教育的普及，一方面降低了学历的“含金量”，另一方面拉高了部分工作岗位对学历的要求。“如果不是985或211院校毕业，就连简历关都过不了。”从事人力资源工作的纪女士表示，按照毕业院校筛选简历可以帮助企业降低试错风险。

“我有一个室友，毕业前夕找工作的时候投了上百份简历，却只得到几个面试机会。我找工作的过程也并不是特别顺利，有一段时间每天都在自我否定。我见过不少普通大学毕业的‘牛人’，逻辑清晰、专业知识过硬，‘完爆’许多名校毕业生。”朱女士毕业于一所国内排名前5位的知名高校。

人岗相适，是《方案》对未来企事业单位选人用人的要求。《方案》提出：各级公务员招录、事业单位和国有企业招聘要按照岗位需求合理制定招考条件、确定学历层次，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国有企业要带头扭转“唯名校”“唯学历”的用人导向，建立以品德和能力为导向、以岗位需求为目标的人才使用机制，带动全社会形成科学的选人用人理念，形成不拘一格降人才的良好局面。

选用有教学实绩的教师、改革对教师的评价，也是树立正确用人导向、改革教育评价的关键一环。根据《方案》，师德师风应当成为评价教师的第一标准，认真履行教育教学职责应当成为评价教师的基本要求，有辅导员、班主任等学生工作经历应当成为教师选拔、晋升的重要考量因素。

教师潜心育人才能培养出优秀的学生。“北京交通大学的每个学院都有几名教师，能用自己的专业热情和有趣的授课方式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回忆自己的大学时光，黄先生特别提及了优秀老师带来的积极影响。

（《人民周刊》2020年第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