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农民看得懂的艺术

傅中望作品《斗笠》

乡村振兴是一个全世界都在面对和尝试解决的难题。将当代艺术元素植入到乡村，并与村民的日常生活紧密连接，是当下比较流行的用艺术之力助推乡村振兴的方式之一。10月26日，“归去来兮——2019中国酉阳乡村艺术季”在重庆市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举办。作为“酉阳县板溪叠石花谷生态园扶贫示范项目”，该艺术季旨在通过发展具有地域特色、民族特点的乡村文化产业，一方面改变当地人居环境，丰富和提升村民文化素养；另一方面也希望吸引公众走进乡村，感受乡村，激发乡村生活活力，探索艺术振兴乡村的道路。

青山绿水，美丽乡村既是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的现实景观，又是巴蜀故地农耕文明的文化原乡。酉阳位于重庆市东南部，辖区内拥有土家族、苗族、汉族、回族、侗族、壮族等18个民族。不仅有桃花源、龙潭古镇、龚滩古镇等多个国家5A、4A级风景区，还有酉阳古歌、酉阳民歌等多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和土家摆手舞等民族特色文化。如何在当下名目繁多的艺术乡建中，找到一条符合自身文化传承、地域特色、民族特色和当代创新的乡村美学之路，是酉阳艺术实践所要面对和解决的问题。

纵观此次艺术季，其最大特点是艺术作品的“在地性”。所有17件作品犹如从当地生长出来的一样，完全不是艺术家个人成品的简单复制和搬运。这些作品的创作者既有艺术家、设计师、建筑师等专业人士，也有民间能工巧匠、非遗传承人和当地居民的参与合作。他们挖掘酉阳人文和自然资源，围绕当地村民的具体需求进行针对性创作，在作品的具体呈现上，也尽量运用石、木、竹、稻草、植物、花卉、水面、废弃农用工具等在地材料，既节能环保，又具有地方特色。

比如，劈柴是酉阳乡村农户的必备之物，围火塘而坐是当地最典型的乡居生活场景。艺术家焦兴涛在叠石花谷用总长35米的木材，堆出了名为《13896152193》的数字柴堆，这也是艺术家的真实电话号码，公众可打此电话与艺术家交流互动。

斗笠是农村常见的一种遮阳避雨工具，傅中望的《斗笠》也具有非常浓郁的乡村气息。“戴上这顶斗笠，你便把故乡戴在了头顶。”傅中望介绍，斗笠由竹子编制而成，而竹子根植于家乡的热土，因此戴上斗笠就等于把故乡的热土靠近心胸，是寄托故乡情感的最好载体。“我其实是想表达我对农民，或者我当过农民的感受和记忆。”傅中望说。

幸鑫的《火车》采用了酉阳当地村民家家户户都在用的“扫帚”。这种扫帚是由一种灌木植物捆绑而成，这种植物主要生长在酉阳及周边武陵山地带的几个区县。为了落成这列早期蒸汽式“火车”， 幸鑫把酉阳及周边区域所有的扫帚都搜罗了起来，以此将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巧妙嫁接，展现出社会发展变化的现实。

不难发现，此次艺术季意在做农民看得懂的艺术，很多作品的互动性、功能性与参与性，改变了“我做你看”“我教化，你接受”的传统模式。同时，部分作品本身也注重帮助农民解决实际问题，如营造乡村公共设施和公共家具，修桥铺路、美化墙壁、促进环境卫生、改善居住生活条件等。这种艺术实践的改变也正折射出乡村美学的嬗变，即乡村美学不是去功能化的精英美学，相反，它提倡创作有实际功能的乡村艺术，让艺术紧紧和生活融为一体。“艺术乡建肯定不能是空中楼阁，它要和当地的资源、历史、文化、习俗发生关系，能够给乡村带来功能性的改变或提升，这种功能性要让老百姓看得到、用得上，无形中提升他们的审美体验，让扶贫和扶智相结合。”此次艺术季总策展人、中国雕塑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孙振华说，艺术家要想成为乡村文化的建设者，要想作品接地气，能够融入当地环境和村民生活，就必须沉下心来深入乡村进行考察和创作，而不是把自己个人化、风格化、符号化的作品从城市搬到乡村。

此次艺术季不禁让人思考：什么是我们今天所需要的乡村艺术？如何在艺术乡建的浪潮中守住初心、凸显特色？这也是每一个乡村艺术实践都应面对和解决的问题。“乡村振兴离不开乡村美学。重建新时代乡村美学不是为了复古，也不是为了怀旧，而是以开放、包容、进取的心态，面对当代文化的发展，在传统乡村美学的基础上，进行新的创造，创造出与时代同行的当代乡村美学。”孙振华说。

乡村艺术所带来的文化影响和审美影响如细雨滋润，是无形的“产业”。我们或许可以期待，艺术能让面临年轻力量流失的乡村焕发本有的意境与意义——乡村并非是被城市化进程和时代发展抛下的“旧物”，透过艺术的棱镜，它的价值能在审美层面被重新认知。（记者 高素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