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迭部县腊子口战役纪念馆里,有一组展示一位藏族土司开仓放粮支援红军的雕塑,和一份追认为革命烈士的证书。
这位土司就是杨积庆。
土司,元朝始置,是中国古代边疆的官职,多封授给西北、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首领。土司政府承担赋役、纳贡、并提供军队,对自己的部族拥有至高无上的统治权力。云南、广西、贵州、湖南都曾有土司存在。
作为甘南卓尼第19代土司,杨积庆却并不“土”。他精通汉语、爱好摄影,兴趣广泛。时人这样评价杨土司,“聪明过人,幼习汉书,汉文汉语,皆甚通畅”。
杨土司尤其喜好接待前来卓尼的外国考察家和传教士。1925年春天,他还和来甘南考察的美国植物学者洛克成了结拜兄弟。这些交往都扩大了杨土司的眼界,有人称他为“洋土司”。
“他的思想激进,易于接受新事物,推广先进技术和文化”,与杨土司有着深厚友谊的范长江在他的名著《中国的西北角》一书中,对杨土司有这样的描述:虽身居僻壤,未迈出卓尼一步,但每天都看全国各地大小报纸,及时掌握国内外形势,他在上海、天津等地都设有商行,常有书信往来。时逢国难当头,日寇发动了侵华战争,他很关心政治时局,忧国忧民感慨激愤。
身为藏区统治者,杨土司对国民党官员惯于愚弄欺压藏人的做法一向深为不满,对于穷人的军队——红军,却产生了几分好感。
那是1935年9月上旬,中央红军长征进入甘南迭部地区,进入了杨土司的领地。在这里,中央召开了著名的俄界会议,确定了红军坚持北上抗日的战略。另一方面,进入藏区的红军此时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久经鏖战的红军战士,备受煎熬,衣食无着。
尽管如此,红军战士无论走到哪里,始终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在俄界,红军把村寨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用过的东西归还原处,损坏的给予赔偿。在腊子口朱立村,红军宁肯住在露天草坡,也不打扰群众,还帮群众砍柴、干农活。在临潭旧城,红军炊事员拿盐换菜,从不白拿老百姓的东西。
红军以他们实际的行动,获得了当地藏族群众的信任和支持。当杨土司从老百姓嘴里了解到红军是“不压迫番民的红汉人”,又听说了红军进入达拉沟,沟深谷狭,正逢秋雨连绵,道路泥泞难行,栈道残损不堪,大队人马很难迅速通过,毅然决定帮助红军。
据说,杨土司写信给当时在兰州的藏族进步人士王佐卿(曾参加过共产主义青年社,1931年在洮岷路保安司令部任参谋长)商谈此事,制定援助红军过境计划。
面对国民党的淫威,杨积庆一面虚张声势调兵遣将,做出随时出击的架势;一面暗派藏兵帮助红军抢修白龙江畔的栈道,令心腹迎接红军。
知道红军缺粮,杨土司就指示崔古仓的守仓官把仓内的锁都打开,只锁大门,然后以躲红军为名,跑进深山。红军来后,得以顺利打开了储藏着20多万公斤粮食的仓库,获得了充足的粮食补给。
中央红军稍作休整之后,准备攻打天险腊子口。在这个关键时刻,杨土司又密派藏民充当向导,打探敌情,有力地支持了红军拿下天险腊子口。
红军能够突破重围,一方面是红军将士骁勇善战,一方面也得益于杨土司为代表的当地藏族同胞挺身而出,深明大义,开仓放粮,让路护道。
腊子口战役纪念馆这组情景雕塑,就再现了当时杨积庆土司在崔古仓村开仓放粮支援红军的感人场景。
杨积庆的做法后为国民党鲁大昌部所知。鲁大昌随即密谋策划,派其心腹营长率队潜入杨土司驻地博峪,将杨土司一家包围。杨土司等人挥枪抵抗,然而终是寡不敌众,与长子杨琨、长媳、孙女等7人倒在了国民党的枪口之下。这天是1937年8月25日,卓尼县志称:“博峪事变。”
据甘南州委宣传部赵凌宏向记者介绍,卓尼的最后一代土司,卓尼第20代土司,是杨积庆先生的次子杨复兴,1949年春毕业于国民党南京陆军大学将官班,授予少将军衔,同年,率部起义。
杨复兴终结了土司制度,历任卓尼民兵司令部司令兼任卓尼县县长,甘南藏族自治州副州长,甘南军分区副司令员,西北军政委员会民族委员,甘肃省第五、六、七届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第八届、第九届全国政协委员等职位。
1950年10月,中央慰问团来甘南时,带来了周恩来对两代土司杨积庆和杨复兴父子的问候,并对当年杨土司对红军让道济粮的援助表示感谢。
1994年10月,甘肃省人民政府追认杨积庆为烈士。杨土司,成为了红土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