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馍馍、油糕、炖肉、碗托、八碗……又一年了,霍学喜终于又尝到了令他魂牵梦萦的“家乡味”。陕北人把厨道的精彩在辞旧迎新之际淋漓尽致地呈现出来,凝聚着年味儿的美食被统称为年茶饭。“一样的东西,除了家乡在哪儿也吃不出家里的味道。”他说。
全国政协委员、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教授霍学喜的老家在陕西榆林市绥德县义合镇雷家圪崂村,这是一个有着310户人家的千人大村。过年了,每家门口贴上“出门见喜”,石碾子贴上“青龙大吉”,就连鸡窝也贴上“鸡多蛋大”的红对联,家家门口挂起了红灯笼。红红的春联、红红的窗花、红红的灯笼让千门万户瞬间就暖意融融,山乡一片红红火火过大年的景象。
和绥德这个国定贫困县的大部分村庄一样,雷家圪崂村自然条件差,土地大多是山地,耕作条件不好,常年遭遇干旱这一第一大自然灾害,以前农民的日子过得自然艰苦。好在雷家圪崂村地理位置不错,紧挨307国道,距县城也就23公里,商业活动频繁,农民种植的经济作物偏多,除了少数的鳏寡孤独,大部分人家早已告别了贫穷。
“蔬菜水果大豆、特色杂粮这些经济作物比重占到了60%,粮食作物占到了40%……”研究农村经济的霍学喜对家乡的情况了若指掌:在这个人均耕地3亩的村子,出去打工的人并不多,种地加上每家每户基本都做点小买卖,2017年全村农民人均收入6700元。大年初三,他一回村子就听到了一个好消息,2018年村里人均收入超过了7000元。
霍学喜的大哥至今还在农村生活,大哥和大嫂种了11亩地,过去几年,8亩高粱、谷子每年能收4000元左右,3亩果园纯收入也在7000元,再加上养羊、做点小生意,老两口一年下来能收入3万多,“把孩子们供得念完大学工作了,他们的日子挺红火。”霍学喜说。
“我们村的情况在陕北来说,中等偏上吧。”老家的发展变化还是让霍学喜感到欣慰的。上世纪90年代中到本世纪初的一段时间里,乡村组织建设比较松散,村集体班子缺乏凝聚力,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霍学喜观察,改变发生在2005年中央启动新农村建设后。之后,惠及农村的政策接连出台,十几年里雷家圪崂村的基础设施、治理结构发生很大变化,村风村貌焕然一新,“很少有荒芜的地块,此后一直是发展上升的状态。”
除了经济上的发展,令霍学喜最为感佩的是农村老家移风易俗上的成果。十多年前,雷家圪崂村就成立了红白事理事会,每家只需交100元,遇到红白喜事,理事会就会替着张罗。大家形成共识,例如给礼金不能超过多少钱都是有规定的,“简洁但不寒酸,事办好了还不铺张浪费,老百姓都很高兴。”
在农村,结婚彩礼对一个家庭来说是个很大的负担,近年来尤其水涨船高,“不管外面是多少,我们村封顶6万元,执行得很好,并且辐射邻村也效仿。”霍学喜说,他去宁夏隆德县调研时,还把这个经验介绍给了当地。
每年过年霍学喜都会从西安回老家走亲戚拜年,在他心中,过年就是一大家子围桌而坐,拉家常,浓郁的年韵在筷子头、缭绕的香气和带笑的眼睛里缓缓流淌。一年没回来,霍学喜在村子里拜年串门时,发现了家乡又发生了大变化。去年,村里不仅修通了水泥路,还盖了个戏台,成立了戏班,老乡们的日子更加丰富多彩了。
春节期间,陕北几乎村村都组织秧歌队,挨门逐户拜年,在这里俗称“沿门子”。正赶上过年,雷家圪崂村的戏班子派上了用场,村民们把那红火的陕北秧歌扭起来,好不热闹。
彩绸飞舞、彩扇翻腾间,霍学喜没有停止如何振兴乡村的思考。在村里停留的两天里,村干部们和他交流讨教最多的事情,也正是他这几年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乡村振兴靠谁?乡村振兴的速度远不及城市化的速度,如何解决城市化过程中的抽水机效应?如何寻求好的抓手和突破口?”霍学喜说,他将把这一问题带到今年的全国两会上,期待寻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