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强博物馆建设,是加强文化遗产保护、让文化遗产活起来的重要途径。根据所处地理位置不同,博物馆大体可以分为位于城区的城市博物馆和大多位于乡郊田野的遗址博物馆,它们在推动文化遗产融入现代生活、让文化遗产活起来中都具有重要作用。充分发挥博物馆的作用,关键是让二者协调发展、形成合力。
城市博物馆的一大优势是能在短期内集中来自不同地方的文物,并以灵活的形式实现展览主题的多样化表达,让人们足不出城便能欣赏来自各地的文化遗产。但因位置和空间的限制,城市博物馆的展品以可移动文物为主,而且当大量精美的青铜器、玉器、陶瓷器等文物转移集中时,还要考虑如何确保其安全。遗址博物馆则能弥补这一短板,同时还能实现遗址的保护与利用。我国的遗址博物馆是从上世纪中叶以后发展起来的,如1953年开始建设周口店遗址博物馆、1958年建成西安半坡博物馆,这些遗址博物馆大都采用“遗迹展示+展馆展示”的形式。遗址博物馆有四大优势,即空间位置的原真性(遗迹在原位展出)、展览主题的专属性(与特定遗址相关)、展品的双重性(既有可移动文物,也有不可移动文物)、内容的结构性(同一遗址内,房址、作坊、道路等遗迹的空间位置与功能都是被古人严格定义的,考古发掘出的可移动文物,也都通过出土层位与遗迹相关联)。不过,遗址博物馆的局限性也比较明显,如展览主题的专属性限制了展览的多样性,而最大的短板则在于许多遗址远离城市,参观者不易到达。在公共文化需求日益旺盛的今天,单纯的遗址博物馆难以满足城镇化快速发展带来的密集人口的公共文化需求,发展城市博物馆势在必行。由此可见,城市博物馆与遗址博物馆不可能相互取代。只有使二者协调发展、优势互补,才能更好加强文化遗产保护,让文化遗产活起来。
实现城市博物馆与遗址博物馆协调发展,要求二者都能保持自身特色。城市博物馆应主攻展览主题的多样性,强调以“借展”而不是“征集”的手段集中可移动文物,以适应城市人口众多的特点,满足城市居民的多样化文化需求。对于遗址博物馆而言,则应主打不可移动文物,特别重视散布在遗址内的遗迹,强调各种遗迹的“散点解读”,通过植物造型、雕塑艺术、土石标识等手段,营建“三步一景点,五步一故事”的展览形式。遗址博物馆内的景点不必复杂、故事无须太长,只要遗址上的展示点多了,便会自然串联起来,呈现遗迹的特定结构和遗址的本来内涵。出于展示出土文物的需要,可以在遗址上建展馆,但前提是展馆应该从属于遗址。遗址博物馆的发展还需要创新观念。在很多考古遗址中,大量遗迹散布于不同地点,几乎都具有展览价值,但为什么现今的遗址博物馆总是紧盯着可移动文物,宁愿让丰富的遗迹埋藏于衰草之下呢?一个重要原因是担心原地展示可能造成地下遗迹的破坏。过去我们一直强调对遗址采取“不干预”原则。然而,在大多数情况下,遗址地表20—30厘米土层往往并非遗址本体,而是近现代农耕层甚至是当代人的扰土层。“不干预”针对的是遗址本体,对地表20—30厘米土层进行作业并不构成对遗址本体的破坏。因此,可以有效利用耕土或表土层,基于考古成果进行科学解读、科学布展,来表现地下遗迹的内涵与价值。
实现城市博物馆与遗址博物馆协调发展,要求在二者之间建立有效关联。为了建立有效关联,遗址博物馆应积极向城市博物馆出借可移动文物,并从考古角度提供展览服务。当前,城市博物馆的“考古新发现展”比较流行。这种展览形式非常强调文物来自正在发掘或者刚刚结束发掘的特定遗址,实现可移动文物与遗址同步解读,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双方的短板。在信息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无论是城市博物馆还是遗址博物馆,在各自的展览中纳入对方内容已成为可能。比如,有的城市博物馆通过网络将位于乡野的遗址现状嵌入展厅,打破了室内与室外的界限,借助信息技术实现了城市博物馆与遗址博物馆的有效关联。实践证明,数字博物馆可以轻易打破遗址无法进入城市博物馆的困境,实现不可移动文物与可移动文物同步解读,让遗址博物馆与城市博物馆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作者为南方科技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