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不涸,以其有源也;木之不拔,以其有本也。”宋人石介的一句话道尽了百年家族的奥秘。什么样的大本大源能让家族兴旺长久?在江苏的昆山就有这样一个特殊的家族,数百年来,没有什么高官显贵,却出现了不少名垂青史的历史人物。其中最有名的当数朱用纯,也就是朱柏庐。和朱柏庐这个名字连在一起的,是他留下的五百字的《治家格言》,又称《朱子家训》。
累世的总结
这五百字家训家规,是朱氏家族数百年累世的总结。从迁居昆山的第一代朱子荣开始,至明初四世朱吉,学习圣贤,谨言慎行,做人表里如一;再到永乐时期的朱泰安、朱永安兄弟,清修苦节,并为乡里仪表;再到七世朱文、八世朱希周,皆成进士;十一世朱集璜于崇祯八年(1635年)因特恩贡给朝廷。朱集璜学习刻苦,为人清介,平易近人,一生以教书为业,弟子数百人,学行为乡里所重。
通贯十余代,朱氏家族个个清节冠时,经常以“见富贵而生谄容者最可耻,见贫穷而作骄态者贱莫甚”谈人格风骨,“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恶恐人知,便是大恶”论自警自省,“居身务期质朴,教子要有义方”讲家教之法等。《治家格言》中人们耳熟能详的格言绝不是朱柏庐随兴而发,而是一贯的家风。
一生的行迹
崇祯十六年(1643年),年方十七岁的朱用纯成为苏州府学生员。父亲朱集璜遇难后,他弃去生员功名,潜心治学,不仕清朝,一生以教书为业,做出了不平凡的事业。面对国破家亡,他敬仰晋人王裒“攀柏庐墓”之义,自号“柏庐”。清康熙十八年(1679年),他坚辞不应博学鸿儒科,后又坚拒地方官举荐的乡饮大宾。临终前,他叮嘱弟子:“学问在性命,事业在忠孝。”
朱柏庐孝顺父母,尊宗敬族。父亲死难,弟用白、用锦尚幼,从商遗腹未生。他上侍奉老母,下抚育弟妹,到处流浪,非常艰难。生活稍稍好转,他又设置祭田和赡养族人的义田,修葺祖先的祠堂,友爱弟弟,亲密无间。
朱柏庐与人交往严以律己,胸怀宽广。他对官吏豪绅,以礼自持,不托私情;朋友尊敬他,即使意见相反,也不恼怒。他教育学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告诫弟子,做学问要在做人上下功夫,要正确对待别人的过失,强调“盖当以学问见己之过,不当以学问见人之过”;做学问还要对性情品格等方面增加修养,才能做出有益于社会的学问。
朱柏庐甘守清贫,提倡知行并进,躬行实践。他深感当时的学者空话连篇,故写了《辍讲语》,反躬自责,语颇痛切,还曾用精楷手写数十本教材用于教学。他对行书和楷书非常精通,亲自书写《孝经》,门人后来把他书写的《孝经》刻在了石头上。
“施惠无念,受恩莫忘”“自奉必须俭约,宴客切勿留连”“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恶恐人知,便是大恶”“刻薄成家,理无久享;伦常乖舛,立见销亡”“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治家格言》中的这些警策之句并非凭空想出,而是朱柏庐从儒学的日常践行中体悟得来。朱柏庐以孝、敬立身,一生自律甚严的同时,又友爱诸弟、体恤乡邻,德被一方,“乡里争曲直,得用纯一言即解”。
后世的轨范
五百字的朱子家规既是累世的总结,又是后世的轨范。朱氏十三世朱晟,年幼时风姿奇异,垂髫时就补为诸生,每天勤读,好义且注重信守诺言。朱暠尤其注重敦厚风俗名教,不因年迈而废礼。朱氏后世无不谨守《治家格言》,如格言中所讲的那样,“纯由日用伦常上下功夫”。
朱柏庐《治家格言》辞藻朴实无华,但刚一问世就被世人争相传抄,不仅用来课训童蒙,也用来惕厉自省。昆山历代读书人大都格外重视《治家格言》,抄写、版刻不断。清代书法家金介眉甚至每天早晨起床后必先诵读一遍,终生行持不辍。严可均《铁桥漫稿》称“江淮以南皆悬之壁,称‘朱子家训’,盖尊之若考亭焉”。考亭,是指曾配享孔庙的北宋大儒朱熹。可见朱柏庐《治家格言》影响之大、地位之尊。三百多年后的今天,朱柏庐《治家格言》依然代代相传,泽被后人。
(原标题:五百字成就好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