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份,上海崇明东滩湿地植物返青,芦苇又拔高了一节。大批大滨鹬从澳大利亚飞过来,在这里停留休整几天后,动身继续飞向西伯利亚。崇明东滩湿地,这一亚太地区候鸟迁徙的重要驿站,又焕发了生机。
崇明湿地——亚太地区候鸟迁徙的“加油站”
迁飞是许多鸟类的本能,许多鸟类形成了独有的迁飞路线。然而迁徙路途遥远,需要中途补给,进行休息和觅食,以恢复长途飞行过程中损失的体重。“以大滨鹬为例,春天离开澳大利亚的时候,体重大概有250克左右。经过5天5夜,不间断的长达5000公里的飞行,到达崇明东滩时,体重已经减至一半,迫切需要停下来补充能量。”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马志军介绍。诸多湿地便承担了这一功能。
崇明东滩位于长江入海口,是亚太地区候鸟迁徙的重要驿站。此地咸淡水交汇处泥沙不断堆积,丰富的底栖动物和水生植物为鸟类提供了丰富的食物。鸟儿的迁飞路线北至俄罗斯远东地区和阿拉斯加,向南经东亚、东南亚,南至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每年近30万只的鸻鹬类会在崇明东滩过境停留,近6万只雁鸭在此越冬。
外来物种入侵 “加油站”变“绿色沙漠”
然而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这一鸟类迁徙路上的“加油站”遭遇了危机。外来物种互花米草在东滩快速生长,其扩散速度是芦苇等土著物种的3至5倍。截至2011年,互花米草的分布面积已达到约21平方公里,并仍以每年约4平方公里的速度向保护区核心区扩张。
上海市崇明东滩鸟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处科技信息科副科长冯雪松介绍,保护区虽然总面积约240平方公里,但植被面积并不大,很多区域终年被水淹没,“互花米草侵占了保护区近一半的植物面积。”
随着互花米草强势入侵,原有的土著物种纷纷死亡,植物结构随之改变,鸟类的食源也在减少。“互花米草长得稠密,鸟类取食困难。它的根系也发达,原本适应芦苇和光滩的底栖动物数量大幅下降。如果我们让互花米草一直蔓延,整个崇明东滩可能会成为一片‘绿色的沙漠’。虽然远远望去满眼绿色,但生态系统已经破坏严重,物种多样性大大降低。”复旦大学生物多样性与生态工程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主任李博说。
“互花米草扩散后,本土植物海三棱藨草基本消失。但海三棱藨草为雁鸭类提供了食物,也是鸻鹬类的栖息地。几年之间,可观测到的鸟类数量也大幅下降。”马志军说。
“化整为零”做控制 湿地修复贡献“上海方案”
如何治理互花米草是个难题。专家们先后尝试了化学试剂、火烧、反复割除等方式,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
“先把治理区域围起来,4月份,互花米草开花的时候,把茎长割到只剩5到10公分,再将这一区域蓄水,淹没互花米草至半年,效果最好。”李博说。2013年9月份,崇明湿地修复项目正式开始。先建围堤,将治理区域与旁边隔离开;研发专门的带水刈割设备;围堤上建有涵闸,与周边新建的随塘河水系联通,用于控制水位。
“通过‘围、割、淹、晒’几个步骤,互花米草的灭除率超过了95%。”李博介绍。
消除了互花米草,下一步就要考虑恢复原有的植被。“起初我们对于本地物种的恢复很没有信心。以海三棱藨草为例,它对环境要求严格,对盐度敏感,还要有潮汐。封闭的区域其实是一个半人工环境,想要模仿大自然这个‘工程师’,难度很大。”李博说。
涵闸的设计理念同样被用于区域内部,这一约24平方公里的区域被分成了20个相对独立且可调控的生境单元、56个生境岛屿。“整个区域的水位都可控。”冯雪松说。不同生境单元原本地势高低不同,通过人工调水,可以模仿潮汐,满足了不同生物的需求,植被也逐渐恢复。
“鸻鹬类喜欢在泥潭里走来走去找食物,他们需要生活在水浅一些的地方。雁鸭类喜欢在水里游,适合水稍微深一点的地方。”冯雪松说。
如今小天鹅、黑脸琵鹭、东方白鹳、白头鹤等23种国家珍稀保护鸟类回归东滩越冬栖息。修复区内主要土著植物的生长面积达到1.4万亩,鱼类种类恢复至21种,大型底栖动物恢复至25种,生态修复区内外鸟类种群数量均明显增加。
为了控制互花米草入侵与扩张,崇明东滩湿地采取的“生态学与工程学相结合的途径”,在国内外并无先例,也没有经验可以借鉴。
如今,互花米草生态控制与治理综合技术、鸟类栖息地营建和种群维持关键技术、土著植物种群复壮技术,诸多经验为世界范围的外来物种入侵治理贡献了“上海方案”。(记者杜康)
新华社上海4月23日电
(原标题:鸟类迁徙路上的“加油站”——上海崇明东滩重建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