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侵、辱骂、体罚学生、有偿补课……近年来,少数教师各类违反师德、甚至违反法律的事件,引发了民众对教师群体素质的强烈担忧。
学高为师,身正为范。加强师德师风建设,从中央到地方,一直在不断深化和细化。春节前印发的针对教师队伍建设的顶层设计——新时代教师队伍建设改革意见中,再次“突出师德”,提出要实施师德师风建设工程。
教师失德,民众焦虑
连日来,少数教师的负面典型事件屡见报端,深深刺痛人心,尤其是为教育而焦虑的家长们。
2017年12月,西安交大在读博士杨宝德溺亡,针对“不堪导师奴役自杀”的说法,西安交大调查后发现,杨宝德的导师周筠确实存在让学生到家里打扫卫生、洗车等行为,校方已对周筠进行严肃批评教育,取消了周筠的研究生招生资格。
2018年年初,华裔女学者罗茜茜实名举报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博士生导师、长江学者陈小武性骚扰多名女学生。北航迅速调查核实,在确认举报属实后,撤销了陈小武的职务和教师资格,教育部也撤销了其“长江学者”的称号。
1月5日,罗某以“等老公”为名,用身体强行阻挡高铁车门关闭,导致列车晚点发车。经查,罗某为一小学教导处副主任,当地教体局已对其作出停职检查的决定。
事实上,被媒体曝光的师德问题并不仅于此,体罚、虐待、有偿补课、收受礼金……近年来,教师行业负面舆情频发,每一起事件都会掀起关注风浪,网上网下舆情汹涌。如高铁拦门事件发生后,一些网友情绪激动,纷纷要求将罗某调离教师岗位,发出“如此品行教师,如何用师德培养孩子”的疑问。
“很多行业都有违背道德的行为,但都没有师德这个问题引起的关注多。”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认为,师德之所以敏感,是其职业特点所决定的,因为师德涉及“人”的成长,教师做的是塑造灵魂、塑造生命、塑造人的工作,所以人们对于教师品行的要求自然会严格于一般的职业,因而社会对师德的焦虑自在情理之中。
上好课就是最大的师德?
每一次违反师德事件发生后,教育部门和涉事学校都会“严查”“零容忍”“绝不姑息”“一票否决”,从中央到地方也出台了各项规章制度来加强师德建设。
从《严禁教师违规收受学生及家长礼品礼金等行为的规定》中明确的违规收受礼品礼金和有偿补课“六条禁令”,到《关于建立健全高校师德建设长效机制的意见》划出高校教师师德禁行行为“红七条”,再到教育部划定的十条“师德红线”,关于师德的要求不断明晰和细化,构建了覆盖大中小学完整的师德建设制度体系。
但似乎问题并未得到根本解决,条条红线仍然难解师德滑坡,仍屡屡有教师触犯禁令和红线。而更让人忧心的是,不少学校和地方教育主管部门把师德建设等同于守住底线,这导致“要么不出事,一出事就是大事”,严重冲击社会心理。
师德滑坡和社会环境的变化息息相关。合肥市包河区教体局副局长吴家良说:“每逢教师节,家长是不得不送,教师也不得不收;到了寒暑假,家长不得不补课,教师也难以推脱,这些其实都阻碍了师德的养成。”
师德滑坡也反映了现在教育管理体系的一些问题。吴家良坦言,目前学校主要把精力放在对教师升学率的考核上,而对教师的职业道德问题没有过多关注。
一名中学教师告诉半月谈记者,现在学校对教师的考核还是以升学率为主,教师的时间绝大部分也都放在教学方面。一名师范院校的张老师则认为“上好课就是最大的师德”,他理解的“师德”就是按时上课,完成教学任务的同时,以身作则宣传正能量。
“师生关系没有理顺也是导致师德滑坡的原因。当下很多学生不知道怎么和老师相处,很多老师也不知道如何跟自己的学生相处。”安徽大学社会与政治学院副院长范和生说。
“师德失守是个别问题,不能说整个教师队伍都有问题。”吴家良认为,“网上曝出师德失守事件以后,很多网民质疑教师群体,教师队伍中更多的是敬业厚德的园丁,我们希望网民能够辩证地看待。”
“教师在育人方面具有特殊的不可替代的作用,不可简单化、功利化,更不能脸谱化、标签化。”西北政法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教授魏奇说。
政策如何能不虚设?
最新出台的新时代教师队伍建设改革意见指出,健全师德建设长效机制,推动师德建设常态化长效化,创新师德教育,完善师德规范,引导广大教师以德立身、以德立学、以德施教、以德育德。同时,针对师德失范、学术不端等问题,意见提出,推行师德考核负面清单制度,建立教师个人信用记录,完善诚信承诺和失信惩戒机制。
尽管顶层设计详尽,但仍有不少人对意见的实施效果表示担心。家长吴女士说:“师德的概念很难界定,没有明确的指标体系可以衡量。另外,由谁来评价师德也令人担忧,如果交给教育部门评价,会不会变成走过场?”
师德建设既属于职业道德,更属于社会公德。师德之所以不同于其他职业道德,在于师德关乎祖国未来。魏奇认为,师德建设不是简单制定若干行为规范,而是教师对教育、学生的热爱和负责,教师对自我的约束和反省,属于“道”而非“器”或“技”,需要建立长效机制,需要春风化雨的改变。
储朝晖表示,师德问题远比现在已经暴露出来的或是媒体关注的更复杂,应该从改革教育评价体制、加强职业道德教育和依法治校等多方面入手,合力解决师德建设难题。“还要注重提高教师待遇,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让教师能从心底珍惜这份事业。”
吴家良提出,应通过正面宣传和鼓励去感召教师积极向上,守住师德;同时制定年轻教师成长计划,不仅注重能力培养,更注重道德修养。
专家建议,加强师德建设,首先要规范教师入口,形成全社会尊师重教的氛围,切实提升教师经济待遇和社会地位;各地要完善教师制度建设,织牢制度网,制定相应的惩罚措施,提高教师违法违纪成本;另外,除了教育主管部门,还要充分发挥学生和家长的监督作用。(记者 周畅 吴慧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