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谵妄患者多一份关爱

“住院前性格、脾气很好的长辈，手术后像换了一个性格。”

“老爸手术后变得有点糊涂了。”

如果出现上述问题，不要忽视，你的亲人可能已经得了一种叫作“谵妄”的急性脑综合征。

随着医学的发展，人们越来越关注细微的器官功能损害，谵妄就是这样的问题。

谵妄：功能性疾病还是器质性疾病

谵妄属于精神疾病范畴。一般来说术后出现的谵妄，需要通过观察和与病人交谈来了解症状，比如说意识、认知功能、记忆力、注意力有没有出现问题，这与精神科医生做诊断是一样的。

人体器官出了问题会有相应的表现。例如肺部问题会导致咳嗽、气喘，心脏问题会导致心绞痛、心衰，脑血管问题会导致半身不遂等。谵妄是大脑出了问题。

“谵妄造成的脑损害会影响思维。有时患者会出现一些异于常人的举动；有时患者看起来正常，但分析判断能力下降。我们通过与患者和看护人员交谈，可以判断病人有没有谵妄。”北京大学第一医院麻醉科主任、重症医学科主任王东信教授向本刊记者介绍道。

图：王东信，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大学第一医院麻醉科主任、重症医学科主任，中国心胸血管麻醉学会围术期器官保护分会主任委员，博士期间师从中国现代麻醉奠基人——谢荣教授。

虽然谵妄症状往往是一过性的，但发生谵妄病人出现高级神经功能损害的风险更大，比如记忆力减退、计算能力下降、思维变慢等。这些高级神经功能的变化通过普通交流是发现不了的。

现在大家倾向于认为谵妄是器质性脑损害，而不是简单的心理问题。一旦出现了谵妄，以后生活质量变差的概率更大。比如说别人还能上班，你上不了班；别人能自己去买菜，你买不了菜，因为可能算错账。

预防是最好的治疗

谵妄是一种疾病，需要预防。预防谵妄需要很多方面的参与，国际上认可的方法是家人陪伴，给予关心支持，这对病人心理状态非常重要，不能因为有医生护士照顾，就放手不管。 

心理状态对病人的恢复有很大影响。王东信教授说，如果病人知道家人时刻关注自己，时刻精神上鼓励自己，常常探望自己，就能维持一种较好的心态，这对病人大脑的功能的康复是有积极影响的。 

家属在预防谵妄方面能做的事情很多，最重要的就是要让病人感受到他是被关心的，尤其是老年人，退休后生活圈子窄，对外界知道的东西越来越少，这对大脑功能会有不好的影响。王东信教授补充道，人做了手术，无论是手术本身还是麻醉，都会使大脑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如果不给病人一个正面的刺激，脑功能衰退的会越来越快。相反，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家人，如果随时帮助病人保持对外部世界的认知，给予关心支持，会让病人保持一个更健康的状态，这对老年人术后的生活质量有很大的正面影响。

术后谵妄可药物预防

术后谵妄已逐渐成为围术期医学关注的焦点之一。王东信教授进一步阐述道，术后谵妄作为认知功能并发症的一种，其发生率随年龄增长而升高，据报道约为11%～51%。

谵妄的发生可能伴随病人的一系列不良预后，如术后并发症发生率和死亡率增加、住院时间延长、远期认知功能恶化等。因此，预防谵妄的发生显得尤为重要。“目前我们经过研究发现应用药物可预防老年患者的术后谵妄，为术后谵妄的预防提供了有力的证据，对日后指导手术患者的临床医疗有重大意义。”王东信教授表示。

王东信教授的团队进行了一项双盲随机对照研究，纳入700例非心脏术后进入外科监护室的老年病人。研究证明，外科术后当晚给予小剂量右美托咪定进行持续输注，可以明显降低术后谵妄发生率。另外，右美托咪定也减少了非谵妄并发症发生。该研究为术后谵妄的预防提供了有力的证据。

“我们做的研究是看看药物措施能否减少谵妄的发生，发现确实有一些药物可以改善病人术后的状况，减轻疼痛，改善术后睡眠，术后恢复的更舒适。”王东信教授表示，通过研究发现右美托咪定是最近几年来有效减少谵妄发生的效果比较好的药物之一。但其实它的研发并不是为了治疗谵妄。

右美托咪定和可乐定是同一类药物。可乐定最初是作为治疗高血压的药物出现的，它对高血压病人有一定帮助。后来大家合成了受体选择性更强的药物，即右美托咪定，结果不少研究发现，这种药还有其他用途，如镇静，催眠，镇痛等。“我们用右美托咪定来预防谵妄的剂量对血压的影响已经降低到很小的程度，可以作为专门预防谵妄的药物使用。”

图：今年8月16日，世界邓建医学期刊《柳叶刀》发表了北京大学第一医院麻醉科王东信教授团队研究论文。研究显示，右美托咪定对术后谵妄的预防有明显的效果。

谵妄的产生与麻醉有关吗？

麻醉是现代医学、现代外科学的里程碑。王东信教授向本刊记者介绍道，没有出现麻醉之前，大家对做手术非常抗拒。麻醉发明之后，手术可以在无痛的情况下进行，也因此越来越被大家接受。从这个角度来讲，麻醉的发明是现代医学的奇迹。在此之前，一提到手术，大家想到的不是应不应该做这个手术，而是在想我敢不敢做这个手术。因为没有麻醉的时候，手术是很粗鲁的，如果肢体发生坏死，就必须切除。不切，就会死。切了，也有很大可能死掉。麻醉出现后，外科医生才可以从容的做细致的解剖，从容的有选择性的切除病灶，病人才可以在能忍受的情况下接受手术。

随着医学科学的发展，大家开始关注更细微的问题，关注细微问题的出发点是为了把事情做得更好。大家开始普遍关注麻醉是否会对脑功能造成不良影响。比如有些人会问做了手术后，记忆力变差了，是不是因为和麻醉有关；家长会问做了麻醉之后对小孩会不会造成智力发育影响。而随着医疗水平的发展，麻醉药物越来越高级，越来越安全，但对脑功能有没有影响，这个问题并没有完全明确。通过动物实验与临床研究，大家发现麻醉药物可能对脑功能仍然有一定的不良影响。

“但这个影响到底是与手术有关，与疾病有关，还是与麻醉有关，目前并没有定论。从动物实验的结果来推测，如果某种麻醉药可能有不良影响，则需要开发影响更小的麻醉药物。”王东信教授表示。